时邬点了点头,说了个“好”。
刚好,她被酒馆里的暖气吹得头晕脑胀的,脸也烫,想吹会儿冷风,把头脑吹得清醒一点。
树影稀疏昏昧,公园里有石栏围了一圈的平台,靠着结着厚厚冰层的河面,这个天气,抬起下巴望过去,依旧能看到稀稀拉拉的人影,老大爷在河边慢慢悠悠地打着太极,跟从一旁快步拉练过去的队伍各自为营。
“时邬。”程今洲手插着兜,两人那会儿还正顺着小路往前走,他偏过头看她眼,观察着她的神情,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醉了?”
“嗯?”时邬扬起脸,松松散散的围巾下,白皙的耳垂和脖颈都已染上了一层薄红,她朝他望过去,说:“没,我可以走直线给你看。”
“走直线?”程今洲问她。
“嗯,华子教的,他每回说自己没醉,就说走直线给我们看。”时邬边说,边往前走着,她披散发,几缕发丝被寒风扬着,公园里灯带朦朦胧胧地落在她身上,边走还不忘边回头望向他。
“行了。”程今洲迈脚走上去两步扯住她,垂着头顶了下腮帮,还是没忍住笑:“再走就拐到河里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天阴天,夜空没星星,只有黑漆漆的云层,刮着冷冽的风。
时邬被程今洲拽着胳膊,一直到走到河边石栏边缘的长椅上,程今洲才松开手里的牵引绳,看小金熟门熟路地往斜前方跑,在那一片草地上,同样也还有几只正闹在一起的狗 。
“它们是好朋友?”因为醉酒,时邬说话语速有些慢,看起来比平时反应慢半拍,愣愣地看着那片问。
程今洲“嗯”了一声,手保暖地插在长款羽绒服的兜里,也同样地在看着那片:“早点的话这片公园里狗更多,有的狗主人下班晚,夜间才来溜,小金跟它们都认识。”
时邬坐在那,听着程今洲的话,不知道思路怎么走的,莫名其妙地就联系在了一起,忽地转回头试着问他:“那你带它来这里,是不是因为这边才有它的好朋友?”
程今洲拖腔带调地应着:“是啊,不然多可怜啊,楼下那片也没个它认识的狗。”
话说完,时邬就静静地看着他,感觉自己脖颈还烫着,额头和脸颊也烫,烫的大脑混沌但又清醒,她看着程今洲的视线淡淡往前望,靠长椅上嘴角挂着点弧度,忽地说:“那你刚回黎江的时候呢,是不是也没朋友,很可怜?”
......
风源源不断地从身后的河面向前吹,吹得河岸边的枯草枝都扑簌簌抖着,也吹得衣领翻飞着。
程今洲偏过了头,垂眸看向她,两人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距离近,肩膀和肩膀几乎擦着,看着时邬被熏红了脸颊,眼睛被那一点灯光映得黑亮,他笑笑:“怎么,后知后觉的,开始心疼起我来了?”
时邬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回黎江的时候,我是想着你还在那的,但没想到,都转学一个月了你也压根也没理我。”程今洲的调子不算正经,随意地谈着,就好像是现场在编故事,但情节和人物却又吻合,最后重新地看向她,漫不经心地问着:“是不是把我忘了?”
时邬摇了摇头,笃定地说:“没。”
她也想了想,呼吸因为酒精有些发沉:“我以为,你把我忘了的。”
就好像也是这两年学来的分寸,即便是至亲,在别人还没迈出那一步前,也不要自作主张地去预设。
不给别人添麻烦,不给别人带来困扰,对她来说既是宋岑,也是程今洲,就好像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要是他已经不记得你了,或许不觉得你们依旧是朋友了,那就不要去打扰了。
“是你把我忘了。”程今洲侧着头,又重复地说,他眼底的一些东西似乎深不可测,也似乎是有什么足够的证据和把柄在手里,所以才会笃定,是时邬把他忘了。
时邬还在注视着他,耳旁发丝吹拂贴在脸颊,想着程今洲刚转来的那个时候,常常独来独往的身影,似乎是有些愧疚感涌上心头。
“要不你亲我下。”程今洲得寸进尺地笑了笑,嗓音低,也透着磁性,说:“亲我下,我就原谅你。”
话落地,程今洲看着时邬的神情一瞬间因为这句话而微怔,也一早就预料到她是这反应似的,只眼睫动了下,随后几秒后抬手,拍了下她额头,正勾着唇从长椅上起身,而时邬也在那时动了,跟着他站起来,但比他懒散的动作快一些,速度快地凑过去,在他的右脸上亲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