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邬拿着菜单,手捧着脸的胳膊撑在桌面上,垂着眼用圆珠笔画,什么都点了些,反正男生们饭量大,非饭点时间零食也不爱吃,到了正餐一顿抵她两顿。
日头已经下山了,树影昏昧,细小飞虫盘旋在路灯下,时邬勾勾画画结束后,就把菜单递回去给服务员,正拆着塑料膜包装的碗筷想用热水冲一下,旁边的李夏妮就拍了拍她:“时邬,你看我给你发的消息。”
“嗯?怎么了。”时邬扭过头看她。
“就之前常广智说的那个盗窃案,有摄像头拍到侧脸了,我那亲戚群里发的。”李夏妮正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放大,“听说受伤那老人昨天在医院过世了,好像性质变严重了,但就是截图太糊了,看不出是个鼻子还是嘴的,除了是个男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反正警察还没找到人呢,我给你也发了一份。”
时邬点了头,正低头无聊地把照片放大了看,正瞧着,前头就传来了几个男生说话的声音,时邬抬起眼,随后右边肩膀就被人拍了下,时邬仰着脸顺着往后看,身旁的座椅就已经轻微“哐当”一声被人拉开来,她又转过头,程今洲刚好拎着座椅大咧咧敞着腿地在她身旁坐下,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柑橘木调的熏香,夹着点似有若无的烟草味。
两人那会儿挨得近,时邬顺着就凑上去在他肩膀上闻了闻,时邬特别喜欢他身上的味道,鼻尖挨到汗还没干透微凉的皮肤,抬起眼睫好奇地问着:“你抽烟了?”
程今洲垂着眼,看着她停顿了两秒,耳朵有点红,“没,球场旁边人抽沾上的吧。”
“是吗?”时邬顺手就拿起他担在膝盖旁的手也闻了闻,也不是要查什么,就完全是好奇心驱使,眼神水亮水亮的:“可你手上也有。”
“......”
程今洲下巴顺着就往蒋炽那一点,人穿着球衣靠着椅背,嘴角带着弧度,也不知道是没忍住笑场了还是怎么着,一瞬间就看着帅帅的痞痞的,一种“是的,我干了,但是我面上稍微装一下”的明晃晃样,说:“蒋炽抽的,我就帮他拿了下。”
而蒋炽睁着那双还有点肿的核桃眼,撑着的拐杖还没放好呢,闻言就很下意识地点了头,那种男生之间习惯打掩护的条件反射:“是的是的,我抽的。”
随后卫格桦就坐在那,跟他眼观鼻鼻观心,互相看了眼,顺着那一对小情侣的方向撇了下头,挑着眉,默不作声地交流,大概意思就是——
卫格桦:你哥连抽根烟的家庭地位都没啊?
蒋炽更懵:不知道啊,时邬不是你死党吗?
直到过去好一会儿,程今洲才稍微往时邬那靠了靠,唇边几乎是擦着时邬的耳朵,看起来暧昧得脸红心跳,但说的话其实很幼稚气,也摸不准时邬这反应是不是反感烟味,立正挨打似的,有什么全交待出来的:“好吧,其实抽了,就一根,卫格桦给的,在那诊所等得太无聊了,平常没。”
还没等他问出那句“你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以后就不接了”,就见时邬就转着脸看他,好似压根没纠结这个问题,好奇的劲已经过去了,就有上句没下句的,思维很跳跃,说着:“下周就查成绩了。”
程今洲愣愣地垂着眼,点了点头,“是。”
“有点紧张。”
“嗯,我也有点。”
时邬愁眉思索的,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地在烧烤店的烟熏火燎中,想着毕业典礼会不会搞什么优秀毕业生代表讲话,那样还得写稿子,她一向很烦这种东西。
那样不仅要在礼堂上播放大头照片,还要摆出座右铭,就行政楼底下贴的那个,除去贴着年级前三的照片和班级姓名介绍,下面还紧跟着一行每个人的座右铭,年级组里要求的,用来给路过的学子起到激励作用,估计程今洲到时候毕业生代表也跑不了。
但程今洲的那行,怎么说呢,有那么些独具一格,沉默地挂在公告栏上还好,毕竟其实没什么人细看,等到放到大屏幕上,就多少有点惹眼,更像是给自己打上的介绍标签,从第一次刷下去林清北成为年级第二就挂上去的——
高三七班程今洲
座右铭:有一点嚣张。
对比时邬的“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又或是林清北的“实现明天理想的唯一障碍是今天的疑虑 ”,程今洲的座右铭比他做数学题的方式还要野路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