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可是有急事?”
虞景纯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只是觉得难受,脑子一热就冲了过来,仓促之间,哪里想得到必须深夜登门的理由。
“那什么……父皇说让你带两万京营兵,去台州。”
林烬取了火折子,点燃烛台,虞景纯跟着进去,他往床上瞟了一眼。
纱帘落着,只能瞧见一个模糊影子,像是跪坐着,应该是在穿衣裳。
虞景纯在桌案边坐下,心不在焉的,也没等多久,虞幼文披着狐裘过来了。
他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有股不能说的味儿。
虞景纯知道不该看,却忍不住,烛影幽微,映在虞幼文绯红未褪的脸上,让他仿佛换了个人,艳丽情色,叫人挪不开目光。
虞幼文蹙着眉:“虞景渊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召集藩王举兵,可是号称有十二万兵马。”
虞景纯无奈地说:“谁说不是呢,我一得到消息,这不立即赶过来知会你们一声。”
虞幼文问:“南京的兵不能动吗?”
第55章 你什么身份,也配得上他
虞景纯凝目看着他:“父皇没说,我提出调福安兵一起围剿,他也没准。”
林烬用铁钳子夹了炭,放到火盆里:“福安兵要防备海寇,自然不能动。”
虞景纯当然知道,只不过总得做点什么,看在虞幼文的份上,哪怕说的是废话呢。
他瞪着无辜的鹿眸,一副很着急的样子:“那现在怎么办?”
林烬觉得他这副模样,还挺有趣:“圣旨还没下,不用担心。”
虞景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可能也知道自己装过了,端茶时,恨恨剜了林烬一眼。
哼,明天就下圣旨!
林烬不在意这目光,他把火盆往虞幼文那边推了推,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两万兵也够。”
虞景纯闻言,一个不防,被茶水烫了,他蓦地抬起头。
林烬盯着他,笑意从嘴角到眉梢,从眼尾刀疤上掠过,他不想和虞景纯作对,给他提了个思路:“只要粮草别出问题就行。”
虞幼文握住他的手,片刻又松开了,人前他很收敛,只有眼神是热热的。
“户部高廷和做事一向妥当,”他侧首看向虞景纯,“如今高小姐与皇叔大婚在即,他只会更小心。”
虞景纯不高兴的皱了眉:“内阁几位大臣提出从洪都府调粮。”
林烬没说话,垂着眼睛,视线在虞景纯攥得发白的手背上定了定。
虞幼文沉吟须臾,有些不赞同:“洪都府在台州西南,若是虞景渊截断粮道怎么办,还是从汝州拨粮更妥当。”
虞景纯说:“年前德安府饥荒,汝州粮食已调去赈济灾民,再调会影响当地民生。”
虞幼文闻言起身,走到书架边,从木格中拿了一摞纸,凑在烛台边翻看。
虞景纯目光追过去,他没说谎,却仍旧紧张,是一种做坏事,生怕被心上人发现的紧张。
他偷偷的,眼神闪烁,指尖卷着袖口,一圈一圈的绕。
林烬看着他,充满审视的意味,良久,他低声问:“皇叔不想我们在一起?”
虞景纯侧首,目光箭一般,又凶又冷地射过去:“是又怎样!”
“为何?”林烬不在意他的目光,神情疑惑,“我们两情相悦,不在意世俗看法。”
“两情相悦!”虞景纯极不高兴,他朝虞幼文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什么身份,也配得上他。”
林烬轻声说:“不是你撮合的?”
一瞬间,虞景纯的神情难以形容,像懊恼悔恨,又像怨愤不甘。
他没说什么,只用浸淫朝堂中养出的气势,死死将人盯住,仿佛要将他当场看杀了去。
林烬姿势不变,淡淡回视他,他似乎没发现这杀人的目光,兀自等着一个回答。
任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虞景纯的心思,谁会将叔侄往那方面想呢。
他对虞景纯没有恶意,对他的施压也不放在心上。
那双见惯生死的眼,映透千万点血,是沉甸甸的黑,挟着凛凛寒意,轻飘飘地踩在虞景纯脸上。
虞景纯额角有汗流下来,他不想认输,倔强着不肯先挪开视线。
书架边“哗啦”的纸张翻动声,打破了这场对峙。
虞幼文拿着一张薄薄宣纸,走回桌案边:“年前朝中令济宁仓运粮进京,这事我记得才办不久。”
他把舆地全图铺在桌案上,长手指顺着济宁仓往南滑动:“此处水路畅通,供应南京官吏月俸的粮也是从此出。”
“现成的运输通道,若是从中抽调此次军粮,岂不正好省了着人运输的麻烦。”
虞景纯还没从方才的对峙中回过神,歪着头看图,像在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