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池走近两步,闻到香的气味,微一皱眉,复又看到底座边压了个厚红包,新得一尘不染。
再一抬眼,土地神挂着各式符咒的脖子边的半只手上悬了条格格不入的项链,在一众红艳滴血的挂件中迸出一抹不属于它的蓝。
是条海豚项链。
他不要了。
周景池站在原地缓了几秒,竟然找不出个赵观棋‘要’的理由。伸到红包的手又顿住了,私自拆封,这是不敬神明。
死了也不会去往极乐的。
周景池在轮回是否重要,天堂地狱有何分别中迟疑了两秒,低头将那个大红包抽了出来。
再循着之前的铃声方向走过去的时候,赵观棋已经点了一排香,红蜡烛燃着,还煞有介事地摆了一排苹果香蕉橘子。
数量惊人,周景池站在树木阴影处,静静数了数,香竟然点了十根。
尚没有分出眼睛去看蜡烛烧得对不对,视线中的赵观棋拿了红布就要往树上钉。
“赵观棋!”
天大白亮着,又因为过于茂密的竹林阴沉,赵观棋浑身一哆嗦,惊慌失措地朝四周浑看了一圈,一身鸡皮疙瘩地看着从小径翻出来的周景池。
立马直起背,赵观棋紧了紧手里的衣服,想到那通给台阶下的电话周景池却没有说话,硬邦邦地开口:“......你来做什么。”
“不来等你被自己蠢死吗?”周景池越走越近,脸上也没有笑。
“今天我生日,你咒我。”赵观棋忿忿不平,却也因为距离的缩近有些手足无措,“你来做什么?!”
手上猛地一轻,周景池夺了他手里的衣服:“挑得什么破树?”
“点的什么鬼香?”
“蜡烛是你这么摆吗?”
周景池看着面前那棵桑树,寿命不长,谐音绝差,当地人要不是养蚕,是绝对不会栽这样的树木。
“你凶什么凶?!”赵观棋扔了手里的钉子和锤子,伸手去拽周景池手里的衣服,“不关你的事,你管我做什么?你管我挑什么树插什么香!”
“把我衣服还给我!”
“走。”周景池充耳不闻,低头捡起钉子榔头,灭了蜡烛和香,装好供品,拿起瓶子里的酒浇了一道,赵观棋还是不动。
“你要拜祭,我教你,别折寿了。”他静了会儿,看赵观棋的神情,“今天你生日。”
“原来你还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赵观棋话里有话。
周景池没有回,他拎着东西,自顾自朝着小径走去,脚步放得很缓慢,不一会,身后果然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
路过土地神,周景池驻足,等了会儿,见赵观棋从竹林里不情不愿地走出来,扫了他一眼,走到前头去了。
松了口气,周景池回头看了眼土地神的龛位。
分手算什么,周景池在看到红包里的纸条时就浑不在意地想,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合该托着点这个生日。
即使赵观棋昨晚哭着说,他还没有分愿望给自己。
是吗?
周景池又可笑又悲哀地跟上前一个影子,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写给神仙的愿望,第一个就是希望那个和你说分手的人。
长命百岁。
第70章 可以不可以
临出去,周景池才看见那个司机竟然还在外面等着做他这笔生意,好在赵观棋车停得近,不用再出去打那个照面。
周景池去拉驾驶位的门,赵观棋就不说话地去拉后座门。
“你坐后面,东西放不下了。”
“放副驾。”
“......不吉利。”周景池顺口胡诌。
赵观棋没接话,缓缓走到副驾,周景池吐了口气,把东西搁到后座。
刚发动,躲过云朵的阳光射进来,照得周景池眯了眯眼睛,刚要伸手扳遮阳板,赵观棋干巴巴地开口:“......你怎么来的。”
“不问我为什么要来了?”他调整着座椅,问道。
“我问了你也不答我,有什么意思。”赵观棋靠着,头偏向窗外。
“那这个我也不答。”周景池驶出大门,和站在车外抽烟的司机擦过。
“你好烦。”贴了膜的窗户映出赵观棋的脸,他又看见那双浮肿的眼睛。不由得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赵观棋又对着窗户含沙射影,“你不相信我,也不要我......和我说了分开,为什么又要追到这里来呢?”
“就算我拜错了菩萨,烧错了香......”他自嘲地闷闷笑了两声,“也不要紧吧。”
“我们不就是陌生人吗,或者陌生人都比不上。”赵观棋看着飞速倒退的草木树影,笑得不轻松,“前男友,你不咒我死我都该谢天谢地了吧。”
不知道哪里拿来就用的准则,周景池闻言先是一愣,静了好半晌才开口:“你一晚上就想这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