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守在门口,心里又不知是第几次骂这储君吃饱了撑的喜欢鱼龙白服,大哥你现在是太子了,你妈上位了你明白吗?皇家寺庙不能去吗?不能清场吗?
这乌压压的人群,到时候再踩了太子,只怕他的荣华富贵要到头。
于是卫若兰脸色更加阴沉,好似不是过年上香而是清明上坟,唬得底下几个侍卫大气都不敢喘,连着江湛一回头都被他吓一跳。
许是真有神佛显灵,纷纷扬扬的大雪竟慢慢停了,待到破晓之时,已是雪霁天晴,一轮红日伴随着万千霞光,开启了新的一年。
待到正月十五过了元宵,京城的繁华气氛恢复了大半,十六便要开印恢复理政了,故而林黛玉这回不愿意跟江湛出门看花灯了,只在府里用过一碗小小的撒了桂花的芝麻汤圆,便回房休息了。
十六的朝堂果然是场大风波,靖王与从前依附他的官员悉数倒了霉,昭平帝点了厚厚的弹劾折子道,“朕与靖王一母同胞,实在不忍苛责,便叫靖王好生在皇陵反省,让列祖列宗看着他。”
其余人该罚俸禄罚就罚,该贬官就贬,而随着这些人的下台,昭平帝又顺势抬了一批女子上来。
这一回不单单是出身高贵的女官方才有机会,而是只看政绩,好几个都是在微末官位上苦熬多年的官员。
林黛玉自是欣喜异常,林家的书院多年来栽培出不少有才有能力的女子,如今昭平帝肯重用女官,自是大家伙儿的希望。
直到上书房议事,林黛玉眉眼亦是含笑,美人便是人人都爱,昭平帝也喜她容色绝佳,多看了两眼这才道,“少师的品级已然是众女官之首,朕瞧你倒比自己升官还高兴。”
林黛玉直言不讳道,“臣确实是替天下女子高兴,先帝不喜女子,屡屡打压,而今陛下拨乱反正,是天下女子之福,陛下圣明。”
“你啊,不可不得先帝不敬,仔细朕告诉你父亲。”昭平帝慵懒地道,“就罚你来拟旨吧,剩下的事你们与太子商议即可,朕乏了,先回去歇息了。”
初春时节,几位便升作京官的女官进京,皆是登门拜访,林黛玉索性又在她最爱的凉亭中设宴替她们接风,眼见着昭平帝说到做到,一时间女子们参与科举的热情空前绝后。
林如海悄悄地办了个书院,有江南的班底在,而今生意极好,收的学生里竟有七成是女子。
不止是科举,连带着做工、经商的女子都大大增加了,一扫先帝朝残留的风气。
好在朝堂上的男人们也顾不得酸女子得圣宠这些事了,他们忙着庆祝许颜这个疯子终于要走了。
昭平帝终于舍得将自己的第一打手许颜外放了。
林如海的继任者不负众望,因为贪墨被砍了脑袋,盐商们借的盐引已经快到昭平八年了,许颜便在这样的时局里被任命为巡盐御史,南下扬州走马上任了。
临行前,林黛玉问她,“永明郡主真的下过药吗?”
许颜笑意盈盈看着江水,头也不回地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陛下不过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了。”
她没有说“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因为她觉得女人就是比男人重情义,如今穆青有银钱有后位,已然是昭平帝厚待了,他又有什么好不满的。
更何况他瞒着昭平帝操控傅家多年,谁对不起谁还不一定。
从前的男人们不都喜欢说先君臣后夫妻么,凭什么昭平帝不可以。
林黛玉没有再问,只是站在渡口许久,直到瞧不见许颜的船,这才转身回家。
到底是不一样了,许颜明知昭平帝要杀林如海,却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示警,林黛玉也难再和她与从前一样相处。
林如海自己倒是心胸开阔,自觉拥有圣人一般的胸襟,“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她要杀为父,自是因为忌惮我,如今我不但安然无恙,还可能要做国丈,岂不是天命在我?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只当我自己病了一场便是。“
毕竟等林黛玉真的与江湛成婚,往后皇嗣都带着林家的血脉,倒比赤急白脸往昭平帝身上报复来得快意。
大不了把外孙教得不认祖母就是了。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贾赦便愁得不行,林家开了书院,倒把他的儿媳、女儿抓去帮工,留他在家里头照看孩子,连着亲小老婆的功夫都没有了。
王熙凤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便总管了书院的庶务;迎春堪称国手,就做了围棋课的教习,她一门心思要教出几个好徒弟,更是无心婚事,贾赦一念叨,她就要跑,反而是邢夫人时常替她打掩护,二人因此多了许多母女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