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将话说透,却比明晃晃的威胁之语更令人心惊,像是一把悬而未落的利刃,晃得众人心中一紧。
“陛下!”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突兀和尖利,打破了殿中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引得段曦宁有几分不悦,沉声呵斥:“放肆!”
斥责之语调虽并无太大波澜,听在殿中众人耳中犹如惊涛骇浪、山岳倾颓,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压。
一个形貌酷似梁王的少年刚一站了出来,便与其余人一般吓得一抖,伏地一拜,强装镇定道:“臣沈濯有事启奏,此番非是父王存心欺瞒,乃是世子令幼弟沈渊故意称病躲避!”
说话时,着重在“沈渊”二字上顿了顿,似乎生怕她没听清楚这个名字。
梁王的次子沈濯,宠妃所出。
段曦宁无喜无怒地扫了他一眼,直看得他心下直打鼓,许久,才夹杂着丝丝寒意看向梁王,轻飘飘地问:“梁王,不是说都到齐了吗?诓朕?”
梁王脸色发白,缄默不语,冷汗涔涔,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鸿急忙躬身行礼,辩解道:“陛下见谅,实是舍弟近来抱恙,恐唐突贵客,这才回避。”
段曦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匕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言语带着几分讥诮:“朕一来他便抱恙,不知是身患何疾,来得如此恰如其分?”
沈鸿勉强镇定下来的神情陡然一变,不知该如何答话,垂眸掩下眸中异色,只连连告罪。
殿内正焦灼着,门外护卫一声通传及时打破了短暂的寂静:“陛下,梁国七公子沈渊求见!”
众人齐齐看向门外,无人敢出声,提心吊胆地等着段曦宁下令。
段曦宁凉凉地扫了几眼,不咸不淡地吩咐:“宣!”
她望向殿门口,便见进来个一袭青衫的少年,极有书卷气,不像个梁国公子,倒像是俊逸出尘、遗世独立的名士。
甫一进来,他一身的雅致清隽令整个大殿都静了几分。
他恍若未觉,端方挺拔的身姿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近前,俯身参拜。
段曦宁仔细地打量着他的面容,眸中惊艳亦是掩饰不住。
那剑眉下是一双形状极好的凤眼,本该自有几分风流的眉眼却清澈见底,纯净得无一丝杂质。
自诩阅人无数的段曦宁,第一次为眼前如同寒玉雕琢而成的少年惊为天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平生最喜欢漂亮的人和东西了。
天理公道,这样好看的人儿合该是属于她的。
“沈渊参见陛下!”
悦耳的嗓音清列如玉,唤回了段曦宁游走的神思。
第2章 出口恶气
段曦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心中闪过一丝懊恼,故作不悦地冷笑一声,质问:“沈七公子好大的架势,还要朕恭候你大驾不成?”
方行完礼的人顿了顿,不卑不亢地拱手长揖道:“让陛下久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段曦宁倒也不深究为何他此刻才来,淡然道:“平身吧。”
沈渊行礼之后立于沈鸿身侧,芝兰玉树,不外如是。
听到对方独具韵味带着威压的嗓音,沈渊下意识地抬眸,只见她墨发高束,虽着男子衣冠,身姿挺拔端正,却不难看出是名女子。
她姿态慵懒闲适,修长的手指间一把匕首灵活地翻飞,像是悬于人颈上的利刃,令人惶恐。
偏她又带着和煦的笑容,叫人摸不准她的脾性。
她有一双极为明亮锐利的眼睛,如九天之鹰,带着俾睨天下的气势,将臣服于她脚下的一切尽收眼底,高高在上地站在云端俯瞰这世间。
或许一时迷失在这表面的和煦中,他竟忘了这是随时能覆灭他家国的人。愣愣地盯着她看了片刻,被她那双眸子灼得回过了神,这才急忙低头。
平湖一般的心却仿佛被惊雷投射,激起阵阵涟漪。
只这一眼,他便知道,她是自由翱翔的鹰隼,见过他从未见过的天地,有他极为向往的人生,可望而不可即。
段曦宁深觉自己这趟来得不亏,心情大悦,看向沈渊的眼神带了一丝欣赏,说话也比平时文雅中听了几分:“吾等粗人见识浅陋,今日得见,始知何为芝兰玉树。”
她转头看向他问:“朕带你回大桓,你可愿意?”
不等答复,视线扫过沈鸿时,她似笑非笑地问:“世子以为如何?”
“臣……”沈鸿心下一沉,姿态恭敬,却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所以然,似是透着一丝不情愿,又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沈渊适时拱手道:“臣愿往,但求陛下莫要为难兄长。”
段曦宁明知他在说世子沈鸿,却故意逗他,问:“这殿中有你好几位兄长呢,你指的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