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往心里去。”素筠安慰道,“这些大人们见顾将军一家回京,这才旧事重提。陛下不理会,过些日子也就消停了。”
段曦宁冷笑:“朕才为顾安之重设太尉一职,便有人坐不住了。以为如此便能叫朕心生罅隙不成?”
素筠将那奏章放到了一旁,道:“顾将军身居高位,难免引人嫉恨,身处风口浪尖之上,这些事总是难免的。”
段曦宁想到了什么,询问:“顾聿衡也跟着回京了?”
“是。”素筠点头应道,“顾家所有回去丁忧的人都随顾将军回京了,原先有官职在身的也都去吏部点卯,领了新职赴任。惟有顾聿衡,迄今仍旧赋闲在家,未曾去过吏部。”
“朕记得,他是建武二十三年的进士。”段曦宁眉头紧皱,“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还想躲在家里吃闲饭享清福不成?”
建武二十三年正好是她及笄那年,父皇特地为此开了恩科,因而她对那一届进士印象极深。
素筠本担心她会介意当年与顾聿衡相看的事,未曾想到她在乎的竟会是顾聿衡有没有做官,似乎早就忘了当年的事,便委婉提醒道:“或许,或许是顾三公子无颜面见陛下?”
“若是无颜,便更该为朝廷尽忠,朕岂是因私废公之人?”段曦宁重重地哼了一声,十分不满,“你现在就去传信给顾安之,另外知会吏部,一个月内定要让顾聿衡到衙门上值,不拘泥于做什么,哪怕是六街巡缴,他也必须去,否则就给朕滚回老家去接着守灵,一辈子别回来,朝廷可不养闲人!”
她一向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与她有什么恩怨不重要,能不能为大桓效力才是要紧。
吩咐完这么一通,她才重新拿了本奏章来看。
素筠领命出去,过了好一会儿,竟面带笑意折返,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着同段曦宁道:“陛下近几日怕是不必为顾三公子派活计了,沈公子已经把人叫去帮忙干活儿了。”
“沈渊?”段曦宁错愕,想不到他们是怎么凑一块儿的,“沈渊能找他干什么?”
素筠娓娓道来:“今日沈公子跟着伏虎去京郊马场学骑马,遇到了顾三公子和几个世家子弟,之后顾三公子他们便跟着沈公子回了嫏嬛殿,现下正帮着打理藏书呢。”
提起沈渊,段曦宁想起了先前与太傅商议太学整改的事,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问:“还需多久他们才能完事?”
素筠猜测道:“估摸着最多再有一旬便能收拾妥当了。”
段曦宁自言自语般喃喃了一句:“那就等过几天再让太傅去。”
素筠听不真切,下意识地问:“您说什么?”
“没什么。”段曦宁神神秘秘地摇摇头,指了一摞奏章吩咐道,“派人将这些奏章送回政事堂,再把今日新送到政事堂的奏章取回来。”
到底是人多好办事,自沈渊拐弯抹角地找顾聿衡和那几个世家子弟来帮忙,整理书册便比先前快了许多。
不到半月,殿中所有藏书全部分门别类被摆得整整齐齐。
嫏嬛殿藏书室众多,他将一类书放到一两个藏书室,届时只需在藏书室的门上挂一块木牌便可知此间所藏何书。
嫏嬛殿主殿有三层,沈渊将各类珍贵的孤本都放在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第二层,最下一层放了寻常人常读的书,其他的都放到了最上一层。
如此一来,想要进嫏嬛殿找书就方便了许多,同时也便于守藏史打理。
此外,他还特地在每一层都留出了地方,特意摆了几张书案以供人临时抄录阅览之用。
等这些事料理完毕,顾聿衡才回过味儿来,意识到他们几个似乎白白来给沈渊干了好几日的活儿。
可他也不愿承认自己像伏虎一般头脑简单又好骗,依旧摆着高傲的姿态,提醒沈渊莫忘了赛马之约。
沈渊见他还记着赛马的事,只觉无奈又好笑,点头应下。
到底不好意思让人白干活,沈渊出手大方地请他们和伏虎找来的宿卫们吃酒,聊表谢意。
回头他又给帮忙打理书的宫人们,以及另外派去承明殿洒扫的宫人多发了三个月的月钱。
只是与顾聿衡赛马之事到底未能成行。
今年大桓各藩属国要朝贡,又值新田制推行之后一年,正是见效的时候,各个官署都缺人手,尤其缺乏文吏。
顾聿衡这种中过进士的人,自是被各官署争抢着过去料理文书差事。
他自己自然还是愿意做武将的,偏偏大桓最不缺的就是武将,惟有文官实在紧缺。
当初他跟自己亲爹大放厥词,说不想给段曦宁卖命,实是因武将暂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又不想做文官跟那帮人磨嘴皮子,还不如在家里待着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