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帮家伙一走,原本还病恹恹倚着扶手的段曦宁当即坐了起来:“素筠,素筠,快,快给我弄些吃食来,饿死了!”
以她的饭量,饿一顿就眼冒金星六神无主了,素筠居然让她饿两顿!
岂有此理!
“陛下莫急。”素筠忙按住她,安抚道,“几位大人刚走就传膳,岂不是立刻就要露馅儿?好歹多装一会儿。”
段曦宁不满,委屈控诉:“我要饿死了!”
素筠同她说起一件颇为重要的事:“陛下,您回京前一旬,顾安之将军一家回京了,您可要召见?”
“顾安之回来了?”段曦宁眸中有几分诧异,亦有一丝惊喜,“这么久了,他丁忧总算丁到头了。”
自她登基始,顾安之的岳母和发妻相继过世,或许是至亲至爱情深义重,亦或许是担心功高震主被她猜忌,顾安之坚持要带全家回并州老家守丧。
段曦宁挽留几句不成便随他去了。
还以为他真的打算回老家种一辈子地,没想到他还愿意回来。
两人正说着,便有内侍来报,说是顾安之求见。
段曦宁当即命人宣他进来。
“臣顾安之,参见陛下!”
几年不见,顾安之依旧英武,反倒比他当年离京更有精气神了,声音都比当初洪亮许多。
他年轻时本是一介书生,因愤慨世道不平,怒而投笔从戎。即使戎马多年,身上儒雅之气未改,依旧风度翩翩。
段曦宁一改方才饿死鬼的模样,端坐上首,叫人给他赐座,寒暄道:“将军久未归京,风采不减当年啊!”
顾安之受宠若惊,忙拱手谦逊道:“老臣何德何能,陛下谬赞。”
段曦宁笑得温和:“爱卿与父皇几十年手足情深,又为我大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一句称赞有何当不得?”
到底也是看着陛下长大的,顾安之听闻她遇刺重伤,赶紧关切询问:“臣听闻陛下抱恙,不知可有大碍?”
当年攻打凉州时,他是见过陛下的本事的,普天之下竟还有能伤到陛下的人,实在匪夷所思。
“咳咳咳!”想起自己应该是个病人,段曦宁连忙咳了几声,叹道,“性命倒是无忧,只是伤筋动骨的,怕是要养些时日了。将军回来得正是时候,辛苦将军为朕分忧。”
顾安之肃然:“陛下但有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段曦宁朗声应道,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喊完,想起自己“病弱”,赶紧又压了压声调,道,“朕特地为将军重设太尉一职,兵部、军器监、云京十六卫,皆可听将军调遣,不知将军可能胜任?”
顾安之一愣,起身郑重朝她施礼:“臣,谢陛下倚重!”
来时在宫门口听政事堂那几个老臣又在议论伐蜀之事,程庆之竟在说陛下壮志已失,遇刺之后对蜀地多生胆怯。
他听了不免担忧,打算探探陛下口风。
如今看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将军府,顾安之从宫中回来之后,正要往前厅中坐下歇歇喝杯茶,余光瞥见远处鬼鬼祟祟的身影,大喝一声:“站住!”
一剑眉星目的年轻公子身形僵住,扭头笑得满脸讨好:“爹!什么事儿啊?”
顾安之板着脸没好气地问:“又上哪儿鬼混了?”
“怎么能叫鬼混?”此人正是顾安之的幺子顾聿衡,平日里最喜欢与人赛马,听不得自己亲爹这么贬低,高声反驳道,“我那是为了挑选神骏,顺便再练练骑射,许久不练都生疏了。”
“少给老子狡辩!”顾安之斥道,“叫你去吏部点卯怎么不去?”
顾聿衡哼了一声,挤出满脸不屑高声道:“我才不要去给她卖命!”
所有丁忧官员,丁忧期满是需要去吏部点卯之后复职的。
若是原职已另有他人接替,吏部会另派新职,但大多不如原职品阶高。
他们回乡丁忧的时候太长,自然无法留任原职,这一点顾聿衡清楚得很。
曾经他可是年轻一辈中品阶最高的人,十六岁便已是正四品下怀化中郎将,还曾是先皇帐下先锋。
心高气傲如他,才不想为了一官半职屈就于曾经不如他的人手下。
好像他巴巴的多想给那凶女人卖命似的!
闻听此言,顾安之当即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再敢对陛下不敬,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顾聿衡不满:“老头子,你怕她干什么,我不就是那么一说?”
“怕她干什么?”顾安之怒目圆睁,气不打一处来,“她是君我是臣,你说我怕她干什么?”
“都是相仿的年纪,你看看陛下,再看看你,人家一年到头干多少大事,你呢,有一件正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