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杜娘皱了皱眉,随即嗤笑:“你那么大的动静,我想不察觉都难。”
肥硕的身躯在步辇上动了动,便有太监急忙忙上前来,跪下充当人梯,又有宫婢将肥硕的男人扶下来。
纪臻没有太计较她的话,摆了摆手,道:“庆典早就开始了。倒是你,好歹也是先皇宠妃,皇贵妃的存在,不出个面,当真好吗?”
“我一妇道人家,还是在这后宫坐着便好。”谢杜娘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
哪怕自己与纪臻已经合作多年,但纪臻的多疑一如既往。
她见过纪臻狼狈的模样,纪臻也见过她的不堪,他们彼此手上都拿捏着对方最不为人知的阴暗过去。
“唐年茹回来了。”纪臻说。
谢杜娘神色淡淡:“所以呢?”
“虎符会不会在她手上?”纪臻道。
谢杜娘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嘲笑他:“唐家军是她的,可不是皇家的。”
言下之意,这是唐家的兵马,当然是唐家将领才能使唤得动。再英勇骁战,那也是别人的,不是朝廷一张兵符就能动的。
更何况,唐家军忠臣满门,怎么可能会投靠纪臻这个外姓的乱臣贼子。
说来也好笑,因为找不到虎符,皇帝自己也使唤不了自己家的兵马。这么些年了,御敌护卫全靠忠心耿耿的唐家人。
若不是有这么一颗赤胆忠心在,唐家军想要叛乱,分分钟的事情。所以也怪不得纪臻这会着急——他兴许也没想过,数年前还是一盘散沙的唐家军,经过一个女娃娃的手,在数年后的今天,竟发展成这么一支强悍的兵马。
“我不希望看见任何一人与唐年茹有干系。”纪臻眸底划过一丝狠厉,道。
谢杜娘看向他:“所以呢?”
“就看你的本事了,毕竟不论是谁和唐年茹搭上关系,对你我而言,都不是好事。”纪臻咧嘴一笑。
谢杜娘:“……”
谢杜娘暗下攥紧了手,但面上依旧淡淡,应允了。
她知道纪臻的意思,兴许是皇帝给唐年茹的赏赐太丰厚,让他开始觉得危机。
他怕皇帝私下拉拢唐年茹,尽管他们此前给皇帝灌了无数次迷魂汤,离间皇帝与唐家忠臣的心。但看着这么些年来,唐家军立下的赫赫战功,皇帝想要再次亲近唐家忠臣,也是常理之中。
但这样显然不是纪臻想要看见的,只有皇帝孤立无援了,他才能有更好的机会。
当然,这也不是她想要看见的。
她想起私下乱斗的那三个皇子。
那三个皇子于纪臻和她而言够不成什么威胁,他们更加没有办法与唐家人搭上线。且必要的时候,也会是很好的挡箭牌。
思索片刻后,谢杜娘慢慢松开了手。
“与其说这个,我听说,张倾又在朝会上参你一本了?”谢杜娘坐上贵妃椅,道。
想起那个从前年开始便一直与他作对的张倾,纪臻面色沉了沉。
“也是命大。”纪臻嗤笑。
他借着皇帝的手,美名其曰南下,实际上是想要在路上派人干掉张倾来着。
张倾与他作对的理由很简单,作为忠臣之一的张倾,自然害怕他以辅佐为理由待在皇帝身边,哪天突然就造反,谋权篡位了。
结果半路才知晓这个张倾与唐年茹是青梅竹马,尽管他们见面不多,关系几乎不为人所知,但张倾要是真的在南下路上死了,那么与其有摩擦的纪臻,是第一个脱不掉干系的,唐年茹班师回朝后肯定会收拾他。
更何况,张倾南下,明眼人都知道,有他纪臻的手笔在。
他不想给自己招惹上唐年茹这个麻烦,在没能找到虎符之前,他最好不与唐年茹有任何不快。
“你这树敌太多了。”谢杜娘语气有些不悦。
近一两年来,纪臻越发沉不住气,行事也毛毛躁躁。
纪臻只沉了沉脸色,没说什么。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急躁了,只是时不待他,他不得不这般做。
他在想什么谢杜娘不在意,她想起三日前,她在祭司颂那里算出来的一卦。
她又开始梦回以前了,那些惨死在她手上的人,那些被她连累,含恨而终的人,以及老皇帝死前的模样,叫她心下惴惴不安,一时急病乱投医,便到祭司颂那里,想要给自己算上一卦。
结果是凶卦。
祭司颂没有与她解读卦象,她也不多问,而是默然离开。
她前半生手染鲜血,不得好死或者是不得善终也是正常。
只是她仍旧想要成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