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相关书籍容璇再熟悉不过,这几卷书她都通读过数遍。
灯火点得更亮些,容璇取了墨笔,逐字逐句耐心为她注解。
这些年她在外为官,增长不少阅历。少时读过的圣人言,当下再观之又有新的体悟。
言婉钰听得细致,也是自己亲身参与了方才知晓,女子若要在科考中中第有多艰难。
士子十余载寒窗苦读,女学若不兴,往后有志于科举的女郎们依旧是寸步难行。
月光如水,倾泻于桌案前。
两位女郎神色皆专注,秉烛直话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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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乍起,吹落几片黄叶。
御书房外,谢明霁与武德司指挥使一同候见。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福。”
帝王御案上堆叠数封要案,秦让取过代为分给二位大人阅看。
眼下朝中,嘉宁道台纵容族人侵吞民田一案还未清算,京郊卫县又闹出几桩侵地事宜。
双方各执一词,证据暂且不足。
自大晋开国起,太祖便下旨清丈全国土地,辑成鱼鳞图册。往后数百年间,鱼鳞图却未能按太祖遗命定时更新。地方土地兼并之风愈演愈烈,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卫县苦主一纸诉状告于京兆尹府,此案非同小可。
武德司领密旨查案,武德使道:“禀陛下,既事涉土地纷争,需要户部从旁协助。”
武德司与户部不相统属,户部掌鱼鳞图册。武德司若要调用公文,必得先奏禀内阁,颇费一番章程。
“朕会命户部官员协理,卿等不必有后顾之忧。”
“臣等领旨,谢陛下。”
谢明霁告退,自与武德使商议。不过武德使手中还有其余两桩案子,此事大半都该落在他身上。
户部官员名录置于帝王手畔,其实无需翻阅,祁涵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
沉默几息,他道:“磨墨。”
“是,陛下。”
天色阴沉,帝王手令发往六部,未有延误。
巳时末,户部议事厅中官员散去后,容璇单独被尚书大人留了一刻。
回廊一角,林晋手中捧一卷公文,一时暂未离去。
“林兄。”何司务见了半礼,他与林晋是同年的进士,二人又同在户部当值,私交尚可。
虽林晋已收回目光,但何司务已望向了议事厅的方向,旋即了然。
他面上作惋惜状,度民司四品主司之位,原本最有望由林晋继任。如今空欢喜一场还要等上数年不说,偏生输给的还是一位女郎。
女官入户部,径直便是四品,他们这些人都要屈居她之下。六部的同僚们茶余饭后说起,谁不将此事当作笑话看。
何司务道:“依某之间,那位容大人进户部,唯有一桩好处。”
林晋转眸,何司务笑道:“她那副样貌实在是赏心悦目得很,林兄说是也不是?”
换作平日里,林晋或许会说一句“慎言”。但一来他心中有气,二来暂时动不得容长瑾,便由得何司务取笑。
口舌之利罢了,只有妇人才会斤斤计较。
说话之间,议事房的门重新打开。
容璇领了帝王旨意,欲穿过回廊去往自己的值房时,却发现路途被人有意无意阻拦。
她不动声色后退半步,看向面前二位同僚。
何司务面上换了一副笑容,有见礼之意:“容大人安好。”
他拿定了容璇不会计较他的礼数,区区女郎,揪住此事张扬出去只会让人觉得小家子气。
何司务道:“容大人是元和二十九年进士?”
容璇答他一字:“是。”
惯来进士间论资排辈,无外乎是看登科年月与等第。
何司务“啧”一声,元和二十九年,饶是再如何天纵奇才,少年及第,“容大人年岁也应当不小了吧?”
他一副为容璇考虑的模样:“诗云‘青春兮不可逢,况蕙色之增芬’,容大人若还未婚配,合该适时觅一位良人才是。某不才,业已成婚,不过家中亲友不少。容大人若有意,某可代为牵线。”
何家在京城有些人脉,这也是何司务在户部安然度日的本钱。
林晋冷眼旁观,他已打听清楚,只知容长瑾在江南赈灾时与谢世子有几分交情。纵然谢世子保她入朝,总不至于细枝末节之事都要为她出头。
明晃晃不加以掩饰的恶意,容璇听罢,忽而笑了笑。
她从前以男子身份在朝为官时,从来没有人用她的年岁攻讦。
她道:“何司务与林主事乃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