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璇先应“是”,不过她伴驾南巡,这件事言太后显然是知晓的,不必再有此一问。
她反应片刻,猜测言太后说的是江南水患那一回,她确实跟随太子去往江南赈灾。
“那便对了。”
言太后微微一笑,在女郎好奇的目光中本想解释一二。
祁涵道:“母后。”
他拦话的态度太过明朗,容璇看向他,眸中闪过疑惑。
祁涵不答,明明白白的意思:自己猜。
言太后道:“罢了,你们二人自行说去吧。”
烛光柔和,她的记忆也有些悠远。那时涵儿办完赈灾事宜归京,先帝大加赞赏,东宫风头无两。
涵儿将及冠,也到了成婚之期。
她与先帝商议一番,便由她去问问涵儿的意思。
就是在凤仪宫中,谈及姻缘时,涵儿只道:“母后,儿臣暂无此心。”
她属意婉钰,也担忧先帝不允,原本就准备先给太子立一位侧妃。
“储妃的位子暂且不急。你可有意中人?”
涵儿那一瞬的神色她瞧得无比分明,心头立时笃定了五六分。
“是哪家的女郎?”
涵儿守口如瓶,半字不愿多言。
她横竖套不出话,也猜到应该是出身江南的女子。若是身份地位不显,只要涵儿喜欢,纳入东宫做个宝林未尝不可。
她原本以为凭涵儿的性子,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不成想硬生生等了数年。先帝病渐沉疴,涵儿监国,重任在身。儿女情长的事谁都顾不得提起,直到宸妃入宫。
什么宁远伯府嫡女,都是做给她与世人看的功夫罢了。
言太后面前,容璇守着规矩没有过多追问。
秋月皎皎,她在寿安宫内坐了许久,问道:“太后娘娘,不知婉钰可在宫中?”
“在呢。”宸妃惦记婉钰,言太后心里高兴。
她吩咐福宁亲自带宸妃娘娘过去:“若是得空,你便帮哀家开导开导她。”
其他的言太后暂且未提,知道宸妃能与侄女说上话。
容璇先告退,离殿时又与祁涵交换过目光。
殿中是母子二人叙话,言太后道:“一早便看中人家姑娘了?”
祁涵笑笑:“母后慧眼。”
兜兜转转便是那一人,言太后也没什么再要说的。
她膝下唯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希望能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
深宫孤寂,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她稳稳占着中宫之位,再难都不曾退让半分,也只是想多给涵儿添一分助力。
她过去教子严苛不得章法,害得少时的涵儿重病一场,险些便留不住性命。
她跪了一夜求遍神佛,只要能将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其他一切都该看开了。
上天垂怜,言太后始终记得自己在佛前的祝祷。
涵儿纯孝,体谅她的难处,对她这个母亲从来不曾记恨半分,孝顺有加。
这三年涵儿孤身一人熬着,母子二人间也说开了话。
如今……言太后心中释然些,只要涵儿所得皆为所愿,剩下的都无需再多计较。
月朗风清,祁涵道:“宸妃身份一事,命妇那处还需要母后费心。”
“知道了,你放心便是。”
儿子所请,言太后答应得心甘情愿。
她执掌的后宫,传不出半句闲言碎语。
……
碧雅堂内,烛火映照间,着碧色衣裙的女郎专心致志伏案读书。
她听闻脚步声,抬眸认出来人时又惊又喜:“宸妃姐姐?!”
她赶忙吩咐侍女搬来座椅,再去取些宸妃娘娘爱吃的点心。
“宸妃姐姐来也不早告诉我,”言婉钰有些懊恼,“今日什么都没准备。”
许久未见,容璇第一眼便发觉婉钰憔悴了不少,远不及当年的神采。
屏退了侍女,二人间也不必讲究虚礼,久别重逢只是清清静静地说会儿话。
桌上摆着几卷书,见宸妃姐姐目光停留,言婉钰笑道:“朝中允女子参与科举,我便也想试一试。”
她只说了这些,容璇敏锐地察觉到她有不少烦心事。
婉钰只比她小了两岁,这几年自己不曾听闻她定下婚事。平阳侯府嫡女迟迟未嫁,几乎不用深思,容璇想也知道在世人眼中婉钰的处境会多么不易。
不过婉钰既不想提,容璇便没有主动问起。
烛影缱绻,女郎神色温柔。
她道:“那书上所讲,你可有不解之处?”
言婉钰认真点头:“有的。”
她很快翻开手记,几处疑难她都记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