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一怔,随后她抬起头,看着面色略愠的桑檀,眼角跳了一下,有些似笑非笑。
二人实现相撞,桑檀没搞清她这突如其来的笑意是因为什么,那笑容看上去神秘又端庄,只是这张笑脸在白晃晃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兰青花一般易碎的质感,桑檀心头一顿,陡然放缓了呼吸。
朝汐看着他,轻轻笑道:“你刚刚说......谁?”
“谁?还能有谁?”桑檀不知道她突然抽的什么风,忙道,“小皇姑!你小姑姑!桑晴!桑朗心!你这么做,你让她怎么办?”
朝汐眯起眼睛,明知故问:“什么叫她怎么办?”
桑檀深吸了口气,他的胸腔看起来微微地大了一圈,却还是耐着性子:“朝子衿我告诉你,我再怎么看不惯你,那也是我的事,或者是咱们俩的事,你有火冲我发,大不了咱们俩打一架,实在不行我让你打一顿,可是有一节,小皇姑是无辜的,从头到尾她都没对不起你过,你上次下狱还是她里外奔走才把你救出来的,你别干那种始乱终弃的事。”
桑檀下完对她的负心汉定义之后,呼吸不免急促起来。
但朝汐却非常镇定自若,她安安静静地听完他驴头不对马嘴的一通感言,长眉一挑,也不着急反驳,她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在笑,可又像在极力地忍着。
朝汐:“陛下,始乱终弃是这么用的吗?”
“你别给我打岔,朝子衿,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桑檀见她答非所问,舔了舔嘴唇,有些焦急道,“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朝汐清了清嗓子,顺着他的话借坡下驴:“你还好意思说我?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是你吧?”
桑檀一怔,眨眨眼:“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朝汐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下狱那事?我下狱是因为谁?又是谁给我扔进去的?用着我的时候‘子衿’、‘朝卿’地喊着,用不着的时候直接给我丢天牢里避暑去了,你还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啊。”
猛然被翻起旧账,桑檀的头皮有些发紧:“我......”
朝汐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插科打诨:“我说陛下,您老人家当我是韭菜呢?割完一茬又一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经久不衰,生生不息的。”
桑檀:“......”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别给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是说......”桑檀深吸了口气,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猛然醒悟过来,“我是说——你是不是耍我呢?”
“孺子可教也。”朝汐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面上一副“幡然醒悟,为时不晚”的神情。
桑檀:“......”
桑檀觉得自己有些胸闷。
朝汐笑着问他:“你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打心眼里认定你小皇姑是我的人了?怎么样,准备好当我大侄子了吗?”
桑檀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准备打她:“你要点脸吧朝子衿!”
“是你问的我啊,我出了事她怎么办,她能怎么办?给我守活寡呗。”朝汐灵巧地闪了过去,贱兮兮地歪着嘴巴,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显得闪闪发亮。
桑檀放下手掌,睨了她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老是嬉皮笑脸,你到底想怎么办的?”
“能怎么办啊,走一步看一步吧,能瞒一天是一天。”朝汐一边笑着,一边揉了揉被夜风吹得有些发酸的鼻尖,“总归是你们家的事,她摘不出去,不把你这些破事给你解决完了,她也不得安生。”
桑檀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桑家的事,桑晴脱不开关系。
“哦对了。”朝汐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她突然敛了神色,目光肃然地看着他,“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那段时候......你要替我护好她,她不能再出事了。”
“你放心。”桑檀神色一凛,点了点头,他的拳头却再一次缩紧,骨节咔嚓咔嚓地响着。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桑晴出事了。
“陛下......”刘筑全与他身后的宫人们缓缓走进,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静谧,他尽量压低了声音,看上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陛下,您该回去了。”
方才太过入神,以至于桑檀都没看到刘筑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响动后,桑檀这才似是初醒一般回过神来,轻轻摆了摆手,刘筑全领会圣意,带着宫人静静退到一边等候。
桑檀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目光再次触及朝汐之时,他有些晃神,此时桑檀才注意到,朝汐似是消瘦了不少。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待在旭亲王府的那间密室里,食水不进,也见不到太阳,想来憬魇定是将她折腾的不轻,原本精神奕奕的双眸也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彩,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再加上霓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