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存:一树桃花春带雨(4)

往日的繁华在今昔仍在延续,瓜尔佳氏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但唯独对三儿子溥铦有一百个不满意。

溥铦刚出生时是算过八字,算命的说他命中火多金少,命太硬,能克死父母。这样的孩子太邪乎,必须在名字中取个硬器的压压。载沣想儿子命硬,可能就是火太旺,名字中应当带水。可是按照祖制,水字旁是他们载字辈的规矩;如果儿子的名字中也带水字旁,那岂不是变相让儿子与自己同辈么?算命的说要取个硬器的名字。硬器,大概就是兵器了吧,里面都有个“金”字,这定是要补他少金的缺。

但溥字辈都得是人字边,这样做肯定的不合祖宗规矩的。踌躇了半天,载沣给儿子取了个“伥”字,为的就是以邪制邪,以毒攻毒。录玉碟时,誊抄的官员听了差点笑出声来。而瓜尔佳氏知道了儿子的八字,马上变脸,孩子刚满月就想过继给载涛和载洵,但他们两个一听是这小子的八字,连连摆手。就嫌他生得太邪乎了,以后管不了。

打那儿以后,瓜尔佳氏就没管过儿子。溥铦长到六岁都是由乳母带大的,直到乳母猝死去世,才由祖母接管。也就是从六岁那年,他有了个与众堂兄弟不一样的名字——“溥铦”。据说铦是种兵器,非常尖利。

看到母亲进了大厅,他仍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瓜尔佳氏看得不高兴,只是说:“你阿玛进宫和皇上谈事去了,中午才回来,你要是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

溥铦理都不理她,拿起东西就走了。

到了中午,载沣回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假装和睦地吃起了饭。溥铦一生气胃就疼,本来想把吃饭的事给推掉,可是看到祖母见到他满脸是笑又于心不忍,只好耐着性子把戏给演完。

午膳一撤下去,瓜尔佳氏命使女把老太太扶回屋,然后一本正经地给丈夫丢了个眼色。

这样的暗示自然没逃过溥铦的眼睛,他不想坐以待毙,便抢先说道:“半月前我在英国收到了您的电报,说额娘病危了,好象随时都要咽气。可今日一见,您怎么还活着?!”

儿子的先发制人加上妻子凌厉的眼神,让载沣觉得自己是逼上了梁山,坏人不得不做了!

“其实家里有急事,又怕你借故推辞,所以才出此下策。”载沣慢吞吞地说道,好象是思量已久,其实是漏洞百出。

溥铦冷笑道:“既然是急事,我为什么还要借故推辞?可见这并不是什么正事,阿玛和额娘不好开口吧!”

瓜尔佳氏面色一正,目光冰冷得让人发寒:“既然你都知道,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我们叫你回来的确是有急事:我们要你在年前结婚!”

她一鼓作气地说完了,没给溥铦一点思索的空隙和准备的时间。

“结婚?!”他一直觉得这个词离自己非常遥远。可这件事此刻真的降临在自己的身上,而且没有丝毫预兆。他惊讶得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此时,大厅里的座钟“嗡嗡”作响,溥铦凝固的思维霎时间被激活了,就像一个冻僵了的人突然间遇到了火——反应是剧烈的!

“开玩笑!”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们把我骗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为了这个?!”

他的手指着母亲咆哮道:“你知道么?这几天我又多难过,可是现在想来真是愚蠢透顶!你们都是自私的人!”

说罢,他随手拿起一个茶碗,用力摔在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在此刻听来比炮声都来得震撼!

载沣没想到他会这个样子,愤怒让他铁青了脸,而瓜尔佳氏的脸色则已经煞白了。

“放肆!”载沣捶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指着儿子声色俱厉地叫道:“有你这么跟父母说话的么?!”

他这一嚷别说下人,就连在他旁边的瓜尔佳氏也随之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老实懦弱的丈夫发过这么大的火。

载沣的确懦弱,这是他从小的性格。在王府这个大园子里,他一个庶出的身份可见有多尴尬。自己父亲的正室还在,他即便是继承了爵位,也不能直起腰板来做人。他的生母亲、不过是慈禧太后的一个婢女,当年是赐给醇王爷做妾的,生了他才成了侧福晋。

而嫡母那拉氏却是慈禧太后的胞妹,一生信佛,也用一生苛求“规矩”二字。她的为人极为古板,遵行的就是长幼尊卑。就算载沣承袭了爵位,在她面前也不能笑。否则就要被斥为“不懂规矩。”

要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在幼年都夭折了,哪里轮得上庶出的载沣来继承爵位呢?就连府内那帮太监都说,他是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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