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这对父子一路上肯定有不少的疙疙瘩瘩。溥铦自认为认为肚量大,一路上一直让着他,不跟他计较,可是发现这孩子比他妈妈更难缠,不免有些不耐烦。况且平时工作忙,在家呆得少,所以在哄孩子上也不得要领。终于在屡次摩擦下,父子两个爆发冲突了。
溥铦一卸胳膊,把儿子往地上一顿,厉声问:“你到底想干吗!”
“我累了!”这小子仰头回答,一脸凛然。
“我抱着你你还会累?”
“我不走了,我要回家!”他亮出杀手锏。
溥铦无奈,跟孩子他妈已经约好了一起回家,不可以这样不告而别,况且现在人流高峰,附近的交通基本属于瘫痪,即便是等着车了也上不去,与其这样,还不如逛了再回家来得换算。于是他蹲下身,和风细雨地劝他:“你现在回去不合适吧,人这么多,我们挤不上车的。就算挤上了,人也给挤瘪了,万一碰上坏人,把你拐走了你怎么办?”
毓崢看他一眼,不为所动:“我要回家!”
“你要是饿了,爸爸给你买东西吃,好不好?”溥铦手一指卖小吃的,利诱他道。
毓崢头都不转,还是死咬着那几个字:“我要回家!”
“你听爸爸说……”溥铦还作强颜欢笑,循循善诱状。
“我就是要回家要回家!”
“诶!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听话?!”溥铦耐心崩溃,凶神恶煞连推带搡地说:“人这么多你怎么走怎么走?!”
毓崢被搡疼了,眼圈红红的,仍是嘴硬:“能走,就能走!我自己一个人走,不要你管!”
“好,那你走吧!我不管你了!”溥铦手一推,站起来,扭头走了。
他一扭头,毓崢就哭了,心里一阵心酸。再抬头,已经看不到他爸的人了,心里又是一阵迷茫,环视周围,都是巨人,自己身处其中即便是不被人拐走,也要被这帮人高马大虎视眈眈的大人给吓趴了。为了寻求点安全感,他奋力依靠自己小小的身子在人堆里挤出一条路来,其间,被人踩了两次脚,帽子也三番五次地挤掉了,但他仍斗志昂扬。终于,他脱离苦海,来到岸边。
一个穿棉袍带耳包的小孩儿,正舔着糖葫芦盯着他。毓崢看他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以为到有相同遭遇的朋友,心里又涌起一番滋味儿,他走到那小孩儿身边问:“你也被你爹妈抛弃了?”
那孩子看着他,舌头灵活地舔着糖葫芦,没讲话。
毓崢毫不在意,又说:“我被我爸抛弃了,你看到没?”他信守一指人堆,“刚才那个个子很高的,现在你看不到了,人走了。那人是我爸,其实他也不是我爸,我是捡来的,他就是不再养我了……”
那小孩儿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仍不忘舔糖葫芦。
毓崢看他慢吞吞地吃,着急,于是指导他说:“这糖葫芦你得咬着吃,光这么舔糖衣都被你舔完了,再吃山楂就觉得酸了……我示范给你看。”
那小孩儿护着手里的糖葫芦,厉声叫:“你干吗!”
“你给我一个,”毓崢摊摊手,“我教你吃。”
“不要!”小孩儿叫。
这时,从旁边商店里汹涌的人潮里,探出一个胖女人的脸,她冲着吃糖葫芦的小孩儿叫:“干啥哪?”
小孩儿一扭头,也喊:“这小孩儿想抢我东西!”
“我没……”
毓崢想争辩,那女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人潮里挤出来了。她走过来,瞪着眼看儿子,气喘吁吁地问:“谁抢啊,谁抢啊?谁敢抢削谁!”
“就是他!”
她扭脸一看,看到站在一边的毓崢时,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脸立马变得和善起来。
“哎,这小孩儿白白净净的真好看嘿。瞧这乖劲儿,多大了,啊?”她问毓崢。
毓崢有点怕,不敢讲。胖女人的儿子告状道:“就是他抢我糖葫芦!”
“啥抢不抢啊,不就一串糖葫芦嘛。给他!妈等会儿再给你买!”
那男孩儿还不想给,他妈硬是强行把他的手拉到毓崢面前。男孩儿哭丧着脸,一句话说不出来。
毓崢接过来,从底下拽出一个,还给他:“我就要一个。”
那个胖女人看了更乐呵了:“干啥只要一个啊?全拿去呗,姨买得起。”
“我是示范给他看,他光舔着吃这样不好,等下吃山楂太酸了,可惜了,浪费。”毓崢拿起来咬了一口,还不忘把咬了一半的山楂亮给人家儿子看:“得这样吃,连糖衣带山楂。这样才能又酸又甜。”
那男孩儿学着咬了一口,边吃边点头。
胖女人看着两个孩子笑,然后把自己买的东西放在地上,让毓崢和自己儿子坐。自己则盯着他,饶有兴趣地说:“你家里人呢?也在这疙瘩买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