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迟疑着,没有动作。
看到他犹豫,阮清舒急不可耐地催促他,“快去啊,你快去把他们都找来。”
曹襄咬咬牙,只能照办。
不多时,宁知容一行人全都被推赶到佛堂外。
阮清舒撑着蒲团便要站起来往外去,“宁知越”按住她的肩,贴着她脖颈的匕首也没松分毫。
“做什么?伺机逃走?”
阮清舒眼巴巴地望着外面,“宁知越”明白了她的意思,仍不为所动,“让他们进来不就行了?别耍花招,我不会再相信你。”
阮清舒只好让曹襄放人进来。
浩浩荡荡一群人被推搡进殿堂内,宽敞的佛堂也渐而逼仄,宁知容等人还没弄清什么情况,阮清舒便急急向众人开口询问验尸结果到底如何。
一个、两个、宁知容、杨德、姚琡、住持、寺僧……甚至是寻常的香客,都是一样的说辞:尸骨没有外伤,还找到了陈玉从前珍视的香囊……
这下阮清舒再也支撑不住,瘫软下来,再无一点期盼。
曹襄心知这是“宁知越”的圈套,可尸骨一事实难辩解,只得顺势承认,“我确实有杀了她的念头,可是从没有成功过……”
阮清舒打断他,“你承认了,你果然杀了她……你还要骗我,你杀阿荔时也是这么对我和阿昭说的,可是你还是杀了她……”
“我真的没有……一开始我想杀陈玉,可你因对她心怀愧疚留在她身边,你一直护着她,我没有机会动手。两年前,你终于肯离开陈家了,我本来也只是想抓了她试探你,若对外宣称她死了你能释然,我便杀了她,若是承受不住,她还活着,一切还
可以挽回。
“我也未曾料到她在我动手之前就离开了陈家,之后也一直没找到她的踪影,否则何以留她到今日?我知道你有愧于她,可你也要想想我,想想阿昭,她来汜州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她要阿昭的命,也要我的,我要除去后患,有何不对?”
阮清舒咬着唇连连摇头,“你还在骗我,可是尸体不会骗人。当年我为了救她伤了手,你要带我走,我不愿意,以阿玉摔折了手臂为由拖延时间,之后发现的尸身上也有这一点,我才相信你说她没死是真的。可是,你那么聪明,又能在陈家来去自如,难道就问不出她究竟有没有伤到胳膊吗?”
“那是因为我信你,你说的话我不会去质疑……”
“那个香囊我见过,蝴戏花的绣样,里面放了平安符,阿玉说那过那东西很重要,哪怕那只香囊做工粗糙,哪怕过了十年磨损得不成样子,她都未曾离过身。”尸身做不得假,香囊也不可能作假,除了是她,还能是谁?
曹襄头一次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了吗?”
阮清舒只是流泪,任由泪水盈满眼眶,任由视线全然模糊,将她与现实再一次隔离开来。
忽而,耳畔传开“宁知越”的声音,平和而低沉,就如同从前她们在陈家那方小院里,坐在秋千上絮语。
“曹襄的确没有说谎……”
“你住口。”
“等等……”
曹襄不信她会如此好心为他解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摧毁清舒的意志,但……虞循为何会与他异口同声地阻止“宁知越”?
听到虞循的声音,“宁知越”果然停下,抬眸静望着他。
虞循也回看着她,这一次视线交汇,“宁知越”没有避开,他看得清楚,她不是宁知越,也彻底明白她和宁知越的所有意图。
宁知越恨阮清舒,可是这种恨意里不止有愤怒与毁灭,还有一丝的不舍和期盼。相伴十年的情谊并非全是谎言与愧疚,也有出自于真心的爱护,就算一夕之前怒气涌上头,被仇恨蒙蔽双眼,这些真诚的情感也不会刹那间便被抹去。
但是在眼前这个人眼里,怜悯有余,更多是在期待这场酣畅淋漓的报复,他只看到她的愤恨与不平。
他能理解她们以这种直击人心的方式报复、报仇,但……这一步走下去,宁知越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宁知越”只停顿了一会,看向虞循的视线却不曾有一丝动摇。
她继续开口了。
“那一日娘子的确想要离开,也已经离开陈家,但是还未离开汜州,她就听闻了自己的死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贸然回陈家,只能藏在南漳县郊外,希望等到我和她一起离开……之后,过了七日,你的死讯传出来,遗书上写你是因她的死愧疚自尽,可她也因你的死自尽责,她觉得若是她不离开陈家,便不会有传出她死讯这么荒唐的事,你就不会因此而死,又或者她没有在那七天里躲着,而是回到陈家,你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