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阿荔不会死,她没有死,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我不会……不会……”
不会杀了她,冯昭甚至吐不出那个“杀”字,那一字何其残忍,他的父母族人因这个字全都离他而去,只留他孤零零一个人,他痛恨皇室权力纷争,怨恨皇帝的私心偏见,可对阿荔,他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些私怨加诸在她身上,他只是不能毫无顾忌的与
她像一对寻常夫妻……那是他的妻子,是不顾自己的名声性命也要救他的爱人,他怎么会……怎么忍心……
可是萧铉会。当初清舒因陈玉的死陡然病重,昏昏沉沉痛不欲生,阿铉要给清舒治病,需广招名医,可青予已死,无论是曹家或是其他哪一户人家广招名医一定会引起旁人注意,节外生枝于清舒不利,阿铉这才出此下策让清舒代替阿荔,借着平宁公主之名招揽大夫。
他也知晓此事不妥,稍有不慎阿荔若是因此吓到该如何是好,他推拒再三,阿铉又说总会有这么一天,等阿荔知道他们还活着,并打算制造纷乱逃离大周,他们总有分开的一天。
他想,阿荔或许是愿意随他远走高飞的,可是带上阿荔他们躲开朝廷的目的也将永远无法达成,他与阿荔注定是有缘无分,无法善终的。
于是,他觉得这样也好,早些分开,日后阿荔也能适应没有他的日子。
他与阿铉嘱咐了许多遍,让他一定要小心照顾阿荔,不要因圣上的错迁怒于她,阿铉全都答应了,甚至在前几日,他决心给宁知越下一剂猛药时,还与他道阿荔很好,已经不再过问他的事了……
他早该想到的……他和清舒还不够了解阿铉吗?当日清舒被带回公主府,打他那一耳光不就说明了一切?他明明知道阿铉憎恨圣上,憎恨萧氏所有人,甚至于除了他与清舒意外,全天下人性命都可以不顾,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杀了阿荔……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相信,不愿连阿铉也失去,不愿叫清舒再为难……
“被背叛的滋味如何?再一次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滋味如何?”宁知越走近他,蹲在他面前看着瘫坐在地上涕泗横流的冯昭,心内没有丝毫痛快,戳着他的心口,“疼吗?方才我来时也是这般痛彻骨髓,我的阿娘也是遭遇横祸被你们如此杀害,她又何其无辜,究竟是为什么?”
冯昭摇着头,沉溺于悲痛中无法自拔,宁知越却看着他这副模样越发觉得可恶,抬手挥向他的面颊,“啪”地一声脆响,她又攥住他的领口,“这般惺惺作态地哭什么?就算你对平宁公主的死毫不知情,你不也毫无负担地与韩玉娇眉来眼去、调风弄月?”
“不是的……她很像阿荔……我只是……”
“只是什么?将她当做你思念平宁公主时的一个寄托,还是被你的甜言蜜语所哄骗,供你利用的一枚棋子?
“来的路上我的确被仇恨冲昏头脑,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你们三个,可是尽管我不去思索今日慧远法师为何突然被要求在观音殿解签,那几个妇人为何将本该视作忌讳的那一段往事如同亲身经历一般正好在我面前提起,大雄宝殿往后这一路为何没有其他人,就连姚珂与姜娘子几人也真就没有跟来,这一切的巧合我都没去理会,偏偏在通往禅院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一个尚有罪责在身本该藏匿踪迹韩玉娇……
“她说的谎的确不够高明,可越是这样我反而越会发现蹊跷,你处心积虑地挑起我的仇恨,又不断地激怒我,我必然不会容忍,说不定会杀了你。不过萧铉不会希望你真的出事,所以他的计划是什么?不过于我而言也不重要了,我猜,再等一会会有人‘不经意’的闯入?我很好奇,萧铉和阮清舒会来吗?若是亲眼看到我杀了你,阮清舒会疯掉吗?萧铉呢……会不会迫不及待地亲手杀了我?”
冯昭呆滞地看着宁知越,似乎明白她在说什么,却又无意理会她的疯癫,只是当宁知越在他面前举起那只镯子,挥手往外扔出去时,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起身飞扑去抓,突然身体一滞,一只手从攥住他的后背,拉转他的身躯,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镯子。
冯昭正庆幸她没有将镯子扔出去,想要再次去夺回来,陡然瞧见她抬起的另一手里寒光一闪,抹向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擦过,尚未感觉到疼痛,飞溅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他与宁知越的脸上血迹斑斑,他尚存一丝余力,捂住脖颈,也不忘伸手去够宁知越攥着镯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