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身材矮瘦,趴倒在地,一柄短刀从后心穿透,一刀毙命,另一具身形略丰满,仰面倒地,也分辨不出面孔——他心口被捅得糊烂一片,头面被砸得血肉模糊,淌着血的凶器就在他颅边——一包被绸缎包裹着的金铤,布料已被血迹浸湿,原本打好结松散开,露出里面的金闪闪的几块,只是看着便觉得分量十足。
这样的金铤,暗室里并不少见,贾源寝居的床榻边围着的大木箱子里堆得满满一箱,但下面打斗痕迹太过明显,从寝居室沿路过来,金铤银锭,玉器玛瑙散落的到处都是,石壁上也尽是砍砸留下的深厚痕迹。
虞循见过乌庆生,一眼认出那个被一刀刺死的就是他,另一个是谁也就一望而知了。
死的是贾源和乌庆生,宅子里正好丢了两个人,杀人的嫌疑似乎也只能落在陈小川和贾香薇身上了。
贾香薇与贾源到底是父女,史统领自然而然的认为杀人者当是陈小川,宁知越望着那具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脑子里能想到的全是今晨在贾香薇咬牙切齿痛述贾源经年罪行的模样。
杀贾源的是一定是贾香薇,他心口、面上的伤,每刺的一刀、每砸得一下,都足以致命,她分毫没有放过贾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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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川和贾香薇一齐失踪了,带着那些足以揭发曹荣父子真实目的的证据一同藏了起来。
不管是陈小川挟持了贾香薇,还是贾香薇自愿跟着陈小川离开,总之从宁知越他们入城到在贾家发现贾源的尸体,依照他们之前的约定,贾香薇得知他们的下落,就得来寻他们,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进城时,袁志用的人在城里闹出的动静不小,宁知越与虞循跟随史统领进城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存在贾香薇找不到他们下落的可能。
贾香薇能瞒着贾源一干人,暗中搜罗他们的罪证,本也是有些头脑的,更何况与陈小川相比,她更熟悉崇川县城,就算被陈小川挟持,她若是想透露出自身下落,总会有办法。
虞循觉得,她应当是“叛变”了。
宁知越对此论断未置一词,史统领已经命人继续追查暗道通往何处,也在城内搜查二人下落,比起找到这两人,眼下更为要紧的是贾家村那边。
曹荣不一定在贾家村,但曹襄应当还在,即便他二人都已逃亡,贾家村后山庄子里那些幸存的受害者和已经遇害的死者尸体也急需安排处置,虞循不会抛下不管的。
果然,虞循也道:“曹荣父子阴险狡诈,昨夜之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曹襄隐忍多时,为何在这等时刻亲自暴露?难说会有其他阴谋,眼下时辰尚早,我们也去看看究竟,以免疏漏。”
他说着,与史统领交代城中布局,史统领满脸不耐,却还是极力忍着一一应下,再回首朝宁知越示意启程,宁知越停在原地,顿了一下,道:“我就不去了。今日与贾娘子分别时,说好了她拿到证据与我们会面,将东西交给我们,眼下咱们身边又多出这许多人,她本就心思重,顾虑多,或许因此才不肯路面,不如我留下,私下找一找。”
这话在理,提议也合虞循心意,他本来担心崇川县内尽是袁志用的手下,姚琡那头还没消息,将宁知越留在这里,他多少有点不放心。
但……他这几日被贾家和曹家的事弄得神思恍惚,又有宁知越昨日情真意切、坦诚以待,他竟忘了,宁知越和袁志用之间还有一种很微妙的来往。
虞循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纠结起来。
昨日宁知越已与他吐露了一些过去,以及她所知的线索,这些经历刻骨铭心,于她都是伤心事,要一下子全部倾吐与将伤口暴露在众人眼前无异,或许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呢?而且即便她还有所隐瞒,他只要再耐心一点,她总是会坦诚相待的,不过就是和昨日之前一样。
思及此,虞循觉得自己方才对宁知越的猜忌有些许小人之心了。
他点了点头,“城里都是袁志用的人,他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南漳和崇川两座县城,余下的人马也在借着搜寻曹荣私藏的私兵遍布整个汜州,一旦他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不止你我,公主也会陷于危险之中。最快一日,陆谦那边就会有消息,袁志用来不及将整个汜州收于囊中,但为防万一,我们分散开,也好拖延时间,只是你留在城中我终究不放心,芙蕖和羽墨都留给你,你见机行事,以自己安危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