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很有道理,拆个屋子找到企口也非不了多少事,只是……领头人却狐疑起来,若是如此,贾源每次进暗道难不成都要拆了屋子?
匠工道:“自然不会如此麻烦。此类机关不能与外衔接,那便只有在重量上下功夫,重压到一定程度,第一道机关打开,企口一出,暗道入口自然就出现了。只是重量设置也有分别,或是超出即可,或是分毫不差,前者尚且容易,若是后者,就麻烦许多了。”
矮榻是连接企口的关键点,自然也是称重的秤盘,贾源的书房有密道一事,家眷管事皆是一无所知,这称重的重物应当也只能是书房中的某一物了。
秤盘是矮榻,很容易就让人猜想这重物会不会是贾源、乌庆生、鲁胜中的一人,但高矮胖瘦这等因素变化莫测,又或者某一人不在,这密室就无法开启,没有死物来的方便,因而被排除在外。
领头人掀了榻上的被褥,命人将屋内所有摆设一一过称,终于,试到贾源书案后博古架上的玉雕三脚蟾蜍时,地面开始颤动,往下坠了约有两寸,靠墙脚下出现两个与矮榻等宽的企口。
接下来的机关就简单多了,领头人从惊喜中清醒过来,在匠工的协助下,上下左右轮了一圈推动矮榻,原本矮榻中发出的“咔嚓”声被淹没,从地底传出一阵连续而沉闷的轰鸣,是石块摩擦震动的响声——地面继续下陷,约有六寸,地面整个往外平移,矮榻后现出一个能容纳一人进出的入口。
洞口下一片幽暗,并非全然漆黑一团,仅在洞口静静观望一阵,能看出里头有微光交汇着。
下到暗道,左右是石壁砌成,宽阔规整,墙上嵌了明珠,幽微的明光往前一路蜿蜒出一条望不尽前路的昏暗甬道,发出一丁点声响,都会在这甬道内放大回荡。
走了几步,虞循停下步子,回头朝宁知越示意一眼,远处晦暗的光线下有烟尘翻涌着,甬道里似乎也有微弱的烟火味。
领头的兵士颇有眼力见地禀报道:“底下有三间密室,最前头那一间里原本藏有数十箱账册一类的,现下都已空了,应是被贾源烧掉的,我们找到时火已经烧尽了。”
史统领闻言骂骂捏捏几句,无非是担心关键证据被烧毁,这一趟白跑。
虞循和宁知越没说话,继续往前去。
又走出数十步,右手边分出一条岔道,说是岔道,只有五步深,往内延展出三间方正且相连的暗室,比起上面的书房,这里更像是有人居住的迹象。
寝居室能活动的范围不大,寝具被褥着眼一看,都是上乘木料绸缎。床榻没有挨着墙摆放,挨着两面实墙都摞起能装两个大活人的实木箱子,床上还有一个小匣子歪倒着,里头的珠宝玉镯银锭金铤有一半倾倒在被褥上,与室内冥冥烛火相呼应着。
穿过寝居室,紧挨着的是一间书房,一间真正的书库,整个屋里整齐排布了直通顶面的书架,每个书架都满满当当,孤本古籍,大家字画,分门别类规划有序,只是除了靠墙处的书架,挨着门扇处的书架被撞得挪了位,架子上空塌了一块,散乱堆在门边。
再往前去,蒸熏呛人的烟味越发浓了。
往后三间屋子里没什么稀奇的,只除了靠着出口的那一间屋里有一个火盆,全是敞口的大木箱子,里面干干净净,一点东西都不剩。
火盆还有余热,炙热的温度混着烟尘熏得人喘不上气。
宁知越拾起火盆边上的火钳,挑开还维持的焚毁前形态的灰烬,纸上字迹已难分辨,书写模式却和昨晚在贾家村后山庄子里那个小院子里看到的一样。
虞循也留意到,“看来贾源自己也留了一手。”
宁知越说:“这些东西不止能指证曹荣,或许还牵扯了其他人,只不过到了今日这步田地,这也是他自己的罪证。”
“但于曹荣父子来说,这些簿册奈何他们不得,贾源私下命乌庆生与鲁胜搜罗来的证据却是有些份量的……这座暗室所有东西,连带着他们二人都留在了这里,那些消失的证据,想来是落入了陈小川手中。”
宁知越颔首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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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里甬道出口颇有些距离,一行人走了一阵,将近到头,不等领头兵士开口提醒,宁知越便已闻到浓厚的血腥味。
走在前头的士兵举着的火把将甬道照亮,前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两具尸体,更确切地说,是两具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