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一路宁知越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回汜州前就知道,那些藏在背后的凶手只要见到她便会知晓她就是陈玉,惶恐之下一定会千方百计想要除掉她,但这是在最初,虞循不知晓内情之际,他们尚且可以如此对付她。
这些时日来,虞循已经获悉了陈家案子几乎所有内情,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查明缘由。今夜他们一行人往贾家村庄子里去,于曹家父子而言,她的威胁与虞循的威胁并无二致,但那些箭矢却无一例外都是冲着她来的。
她敛了低沉的情绪,道:“我也不知道,我见曹荣父子的面都很少,李开济更是没多少印象。”若说是因为什么事,玄素和青予与内宅里的人接触的更多,对其威胁都要比她大,但有玄素当初查验的那具仿着她的形容改造过的尸体为证,他们针对的人就是她。
虞循也认为凶手本身针对的就是宁知越,依贾香薇的证词,曹荣父子就是当年宣王府谋逆案的叛贼,能让他们起杀心的,一是他们身份暴露,被宁知越知道,第二便是宁知越知道了他们利用陈家做的这些勾当,不得不动手,但不管是其他人所说,还是宁知越自述,那些年在陈家,她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很少见人,基本上杜绝了发现这两件事的可能,而与其相比,陈兴文和陈杰两人,甚至是玄素和青予都比她知道的内幕多,但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呢?
问题的关键还得回到她身上。
虞循问:“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不知道,但让他们误以为你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宁知越摇头,“不太可能,青予和玄素几乎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就算有一个离开,也会有另一个在的,而且我们当时要去什么地方,宅子里上下都知道,曹荣父子没道理非得找一个有我们在的地方去谈事,不过……”
“不过什么?”
“阿娘故后那些年我是很少外出,但初到南漳县的那两年是到处跑,不仅见过几回曹荣父子,还接触过城中的难民……”
虞循觉得不太可能,“当年你才七八岁上下,能接触到的难民也不会知道曹荣他们的勾当,而且过去将近八年,他们之前都没想过杀你,为什么在八年后一定要对你下手,如今也处处针对你?”
宁知越默然,这一点确实叫人捉摸不透。
虞循又问:“青予离开陈家前有没有说过会她祖籍在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当年为何不去寻她的亲人?”
宁知越摇头,“她是北方人,避战乱来的,具体在何处没听她说过,只知道她当初跟随兄长而来,在人流中走散了。她原是出身大户,阿娘见她不仅言谈举止端庄,琴棋书画也都精通,故而留她在陈家教导看顾我。”
“她尚有亲人,也知晓自己祖籍所在,为何当年不去寻亲,反要隔这数十年才去?”况且,依照宁知越的描述,这娘子出身不大像普通的大户人家,似乎有些来历。
“我从前也问过,但提及她兄长,她便一脸悲戚,我看她言行处处是规矩,想来她在家中时过得也艰难,难说她兄长是在途中将她抛下的,此后我也不好在提起她的伤心事。”说罢,见他犹犹豫豫,欲言又止,似有隐言,让他直言便是。
虞循道:“便依你所言,她与家中不睦,十年来未曾打听过亲人所在,却在你离开之际请辞寻亲,这也罢了。她既说要去寻亲,也该去信一封探问一番,再决定前程,如此贸然孤身北上,你就不觉得奇怪?”
“是不妥当,但我离开南漳县也是临时起意,她许是怕我挂念她的去向,为安我的心所以如此说了,实际已去信祖籍,所以才暂留在县城内等消息,却不想被李开济发觉,才……李开济一定是以我为诱饵,使得青予跟他离开,她的死与陈家、与我脱不了干系。”
“她的确因陈家而死,但并非陈家、也并非你逼她走上绝路。陈家出事之前,你已提前一月放她离开,她即便李开济是以你为诱饵,但她伴你左右多年,是虚是实她再清楚不过,若有疑问也当先去与你商量,为何要孤身犯险?”
“曹荣善于伪装,这么多年,谁都没有怀疑过他们父子,李开济那时也掌管着陈家大小庶务,他们应当常有见面,更想不到李开济会……”
没有什么想不到的,她小小年纪便能自己拿主意留在陈家,足以证明她有分辨是非权衡利弊的才智,越是关键紧急时刻,她只会越发的头脑清晰,没道理会不顾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