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一向粗鲁,心思也不如阿爷缜密,许是一时意识到局势的危机,不然孩儿去杜家打听一番如何?”
张绍金怒道:“蠢货,你去打听什么,你一问,人家不就知道你生疑了?”他又瞪了张世恒一眼,沉吟道:“不是有你娘子?她近来常往杜家去,你且装作关心她几句,向她问一问杜家如今什么情形。”
第109章
正说这话时,厅外影壁前传来一阵响动,两个婢女并一老妈妈一径往內里来。
正是张世恒娘子,杜家四娘来了。
丫鬟隔着老远,已瞧见厅内张绍金在上座安坐着,低声与杜四娘说了,几人往厅内来请安。
张绍金瞧着人走近了,敛了面上阴沉,堆起笑来,慈祥关怀道:“近来见你往家中去的勤,可是有什么事?我与你阿爷是多年交情,如今又结了姻亲,若是有事大可只说,咱们家里也能出出力。”
杜四娘先谢了公爹好意,只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孩儿家中那两房亲叔父如何,公爹也是知晓的,就为了他们,宅子里总不安宁,孩儿阿娘没得早,家中全凭嫂嫂一个人料理,这又不知怎么的和兄长吵起来,我过去劝劝。”
张绍金闻言,瞳孔微缩,作不经意睨了张世恒一眼,语调仍如方才一般慈和,“夫妻之间的事需要两人共同磨合,你规劝你嫂嫂,也需要有人开导开导你哥哥,将事情摊开了说,才好把事情解决。”
说罢又训导几句,杜四娘应和着,便与张世恒回了自己屋子。
张世恒方才受了父亲一顿教训,又有临行时张绍金的一记眼色,等屋里只留下两人,方温柔抚慰地询问杜四娘究竟,“你说与我知晓,我也好知晓如何劝慰兄长。”
杜四娘倚在丈夫怀里,唉声叹气一阵,道:“还不是我那位堂兄,不知惹了什么事,似乎动静还不小,得兄长出面亲去收拾烂摊子,内宅里我那两个婶婶也总想着从嫂嫂那儿占便宜,嫂嫂气哥哥为了这个家拼死卖力的,作弄出一身伤,到头来人家也不领情,总以为是我们大房占尽了好处。”
末了又抱怨起杜元钦,“兄长也不对,一点也不顾着嫂嫂这些年操持家务,我那两个叔叔是做惯了甩手掌柜的,两个婶婶倒是十足十的厉害,什么好处都想占了去,偏偏那些个堂兄妹没一个争气的,白费了力气罢了。”
又见张世恒一直沉思不说话,有些气恼,嗔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张世恒忙讨好道:“听了,听了,不就是为你兄嫂不平嘛!你那堂兄确实不像话,不过年前不是犯了事,叫岳丈主持请了家法罚了半年面壁,这半年还不到,怎么又惹事了?”
杜四娘想起这事,不免又是怒容满面,“他是我二婶的心肝宝贝独苗儿,阿爷打了他十杖,二婶就要死要活的。阿爷不管内宅不知道,二婶因这事没少去找嫂嫂麻烦,一说堂兄受了杖刑在屋里养伤未免受凉屋里要多添炭盆,一说养伤需得好的药材,一说怕他憋闷坏了,需得弄些新鲜玩意儿哄着,总之是换着法的去嫂嫂那里讨要东西。
“早两个月前他那伤就好了,买了几个小丫头在屋里伺候,眼见这些日子父亲外出忙生意,竟叫他跑出去。这回到不知道招惹了谁,还是哥哥亲自去处理的,回来带了一身血气,嫂嫂见了可吓坏了。”
张世恒一听,觉出不对,忙问:“兄长还受伤了?”
杜四娘见他真心关怀兄长安危,颇为满意,摇摇头,“兄长倒没事,只不知哪里沾到了血迹,叫嫂嫂见了,吓得不轻,就为此责怪堂兄一刻不消停。”
说罢,她忽觉有些怪异,自两家联姻后,哥哥与丈夫总在一处做事,怎么哥哥去干什么,丈夫还有不知道的?
张世恒为防她瞧出自己面上的情绪,将人揽进怀里,只声音依旧如常
,平心静气道:“寻常时候是总在一处,就十七那日他说家里有些事,要去处理,我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问。”
杜四娘不疑有他,想了想,点头,“那就对上了,就是十七那日。想来是为了处理这烂摊子,那夜哥哥好晚才回去,带了一身血,神情还有些恍惚,嫂嫂险些去请大夫了……”
后面杜四娘说了什么张世恒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听着她的闲言敷衍的应答几声,直至两人歇下。
但杜四娘的那些话整夜都在他脑子里打转,搅得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第二日一早,便去了父亲院里将昨日得知的事说了个明白。
张绍金听完,沉默了良久,脸上泛出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