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羽墨回来了,比对了穿过暗渠的绳索,东跨院井口到这一处不足一丈,只在井口通往暗渠出有一道密实的木板所设置的闸门,废了些功夫推开,但井中水位与暗渠中一致,再细看时,井中并未发现何样痕迹。
这一回不等虞循说话,许仲昇先质疑了:他与虞循一行人专为宅子中暗渠去看过那七口井,七口井中水长得极深,都将要漫过井口,怎可能与暗渠一般深度?
羽墨也很坚定,声称他若不信,大可往东跨院去瞧一瞧。
许仲昇自去了,姚珂与周陆然、石僧也好奇地跟去,只有宁知越与虞循留在原地,一人把握着绳索,一人远望着池塘水面。
就这时,水面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往外漾出去,虞循也感受到手中绳索拉扯,紧握住再抬头看时,也正瞧见水池中央探出一颗头来,那情形就如宁知越先前所述一般无二。
他留了宁知越与芙蕖在廊下,自往池畔去,定下水渠出口,将羽画唤上岸来,再瞧他身上沾染的泥沙,也与付全身上的极为相似了。
虞循回到游廊里,将将与宁知越目光对上,这一回,可以确定无疑了。
那人不知何时将付全置于暗渠之中,又借着井中积满的水势将尸体冲出暗渠,流入池塘之中。
只是,若水势能将付全尸身冲出暗渠,于那人也当抵抗不得,他若是逆流而上去开闸门,不也会自伤吗?
而这一处莫名出现的暗井……或许就是玄机所在。
她俯下身来,提了灯笼要细看一番,虞循扶着她往后带了半步,自下了暗井,支撑在井壁边缘,左右看时,才又发觉贴近暗渠上壁还有一层木衬板,刚好将底下暗渠完全封闭,而在衬板靠右的端头,还有绳索牵引,只如今被人切断。
但此前如何牵扯这井口处的闸门,便利那人完成计划,再清楚不过了。
这一处原委查清了,众人暂时送了一口气,困意涌上来,也都左右抵着眯了一会。
这一夜里,宁知越梦里一会是在沉雪园中看见水中女尸的情形,瞧着那白骨森森的骷髅头张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她,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爪。
场景一变,她又觉得浑身热腾腾,被困在烈火之中,前后左右皆不能出,绿珠就站在火场之外,面上笑意令人森然,看着她被大火吞噬,开合着口唇,只反复重复着“这就是你不帮我的下场……”
许是芙蕖觉察到她睡着了不安稳,轻拍了拍她的手,与她却是一双将她从火场中拖将出来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天已微亮,虞循也蹲在她面前,面上担忧难掩。
见她醒来,顿了一顿,温声问道:“又做梦了?”
宁知越恍恍惚惚,迟钝地点了点头,“梦见绿珠了,她……”她也不知道如何描述这场梦,并不如从前有启示的意义,全是混乱地一片,毫无逻辑可循,更不会再发生。
她咽下了这话头,左右看了一眼,昨日查完暗渠众人就都在廊下自寻了一处小憩,如今天色尚早,除芙蕖和虞循,其他人都还未曾醒来。
她低声问道:“萧盛和李漳他们都还没回来吗?”
“还没,夜间行事不便,有落了一夜雨,路上难行,耽搁一些时辰也是有的。”说罢,见她眉目间仍有倦色,又道:“五更更鼓尚未敲响,你再歇一会,人来了,我再叫你。”
宁知越紧闭了两下眼,又用力撑开,摇了摇头,“不了,睡着了也不安稳,我与你一起等着吧。”
她叫芙蕖自歇着,休息了一夜,左脚扭伤处似乎也有所缓解,被芙蕖和虞循扶起来也能脚尖点地,小步走上两步。
虞循虚托着她,两人往边户角门上走去,途经付全尸身旁时,只觉冷气森森,白日里那么张扬得意一个人,不过一夜,已换了一副形态,沉稳祥和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付全的死,你怎么看?虽说这是他们的‘提示’,但胡长发与钱礼的死与阿玉院子里出现的那个人有关,他们再怎么提示也该提示与这些有关的,再不济也是李开济或是贾源这两人的线索,付全只不过受了张绍金与杜昆恩惠,若是知晓他们做过什么,不至于还留在衙门里听许仲昇差遣吧?”
虞循道:“即便只是一个衙门的差役,他的用处也颇广大,而且,他们杀人不只是为了造谣生事之用,李开济的死就是一个例子。”
“你是觉得付全和李开济一样,本身就与陈家……或者其他布局有关,他们是非杀付全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