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昇这才看清虞循脸色凝重,目光紧盯着两人来的那处,耳边像有什么炸开,脑子里嗡嗡直响。
“付全……死了?”
怎么会呢?羽书来禀报时,他们还在商讨,这宅子里就他们几个,人都是齐整无缺的,哪里又冒出一人来死在宅子里。
他彼时还惆怅着,这一招莫不是张家和杜家有意做的手脚,为了叫那些不服管教的百姓再趁此闹上一场,谁能想到会是付全?
但怎么能是付全呢?
他申时末就带着五名差役与慈安寺僧众离了陈宅,这时辰不在家中也该夜宿在哪家酒坊食铺里,怎么会死在陈宅后院池塘里?
且他这时死了,张绍金与杜昆不是更要借题发挥?
他苦着脸,要问虞循该如何应对,虞循又先开了口:”这事须得许县令派人往付全家中查看,另将今日与他同行之人一并问了,先查出他是何时与那五人分开,才好推算他出事的时辰,另须寻一名仵作来验尸,这两桩由县衙差役去办,萧盛与李漳从旁协查。”
许仲昇听了,连连点头,忙召唤三名差役领着萧盛与李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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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没有停下的趋势,卵石道上的积水已没过了脚踝。
为防付全尸身受损毁,许仲昇命人将他就近抬到游廊上来,再问了羽书沉尸之地,竟是就与宁知越发现的那颗浮出水面的头颅相隔不远。
虞循正粗略翻检付全的尸身,宁知越也在边上看着。
付全平躺在地上,衣衫浸得透湿印出精瘦的身形来,衣衫上的水从身体四周淌出来。
他面色呈青紫色,口鼻内充满泡沫,眼珠充血,腹部鼓胀,确是溺死所呈迹象。
他从头到脚都沾了泥沙,尤以发间最甚,领口内、长靴里也卷入了大量泥沙,指甲缝里却极为干净。
看虞循站起身来,宁知越单脚跳着靠过去,“我想到一件事。”
虞循叹息着看向她,眸中的淡定表明他也想到了,但仍是由着她说。
“我想过了,那人应当不至于这般大胆,现在还敢留在宅子里,所以,我我觉得我那时看见的那颗脑袋,很有可能就是付全。”
虞循点头,“我也有此猜想,他的死状确是溺死之态,但指甲缝里全无挣扎过的痕迹,身上却满是泥沙,我想他许是在无意识时溺水而死,又经过某种途径,经过沾满泥沙之地,因而有了现在这副模样。”
“暗渠?你之前不也怀疑胡长发和钱礼是被凶手以此种方式从别处用送到池塘的……”
一时,两人相顾无言。
难不成今日这一遭是李漳为让他们知晓幕后真凶是如何行凶杀了那两人的?
仅是为了这个,就谋害了一条性命,即便查得真相又如何?
虞循沉了脸,问剩下三名差役与姚珂四个护卫里可有水性极好的,得往暗渠内探察一番才行。
三名差役你瞧我我瞧你,泅水他们几人是都会的,只这水里方才死了人,多少须得忌讳些,也就悄悄往后退去。
姚珂见了,嗤笑一声,点了羽墨与羽画,“你们俩水性颇佳,下去瞧一趟吧。”
两人并无惧色,虞循谢过姚珂,又叮嘱两人身捆绳索,一为防备水下未知之物,以绳索为警铃,二来也好标记这条暗渠分别通往何处,井口尚好确定,水中须得准确定位,方能与宁知越今夜所见比对一番。
两人得了吩咐,即刻下了水,岸上众人一面忧心水下,一面暗自揣测派去打听付全消息的差役,会否打听出有用的线索。
此时三更已过,城中百姓俱已安寝,就是萧盛、李漳等人回到衙门,也须些功夫,今晚是必要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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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一夜,宁知越乍然从梦中惊醒。
后半夜里,等着羽墨与羽画从水下上来,众人提着心,便是有困意也不敢轻易睡去,只迷迷糊糊,脑子发懵地等着。
游廊与池塘距离不远,羽墨、羽画二人下水后便探得暗渠通道还算宽敞,有足够空间能翻身回转回来。
如此,两人在腰间捆了绳索,一左一右分向两头游去。
游廊离池塘距离不过三丈,往另一头去却不知要如何绕弯。
虞循专注握着绳索,把握着水下两人的动向,约莫一盏茶才过半的光景,往左边围墙外的羽墨先有了动静,绳索被拉扯绷直,一墙之隔,他高呼了一声,他这一方是通往前院东跨院的那口井。
前院疏于防守,只他与许仲昇四人走过一遭,余下时候前院空闲,真有人来过,剩下众人皆在后院照花楼,有动静也难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