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驸马出身世家,清逸出尘,品貌俱佳,当年冯家的那场祸事,及后来与公主的婚事多少使他有些出世之意,依我来看……驸马应当是无所欲求,虚以度日,刚去沉雪园时还总能听听雪堂的丫鬟们传说公主与驸马夫妻和睦,恩爱非常的美谈。
“只……我自己所见……也不知是不是当初公主落水一事真与驸马有关,我旁观他们彼此倒还关切记挂着对方,只与我听到的那些传闻相比,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看不清摸不着的纱,显得有些生疏僵硬。”
“究竟是如何生疏的?”
姜盈盈面露几分尴尬,对人家夫妻间的事评头论足似乎有些无礼,但见宁知越一脸正色,她有觉得自己顾虑得太多,宁知越是在疑心驸马,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于是说:“你应当也知道,驸马在公主府里的处境并不算好,虽是主子,却全凭公主一力维护,漪兰姑姑与洛长史也只在公主在时给几分薄面,人后则是在他身边安排了许多人,名为周全看顾,实则有监视之意。
“公主与漪兰姑姑分辩一次两次,也没法次次驳了漪兰姑姑的‘好意’,驸马心中也知晓此事,并不借题发挥,只安心留在公主府里,是公主不忍驸马委屈,才借着自己要出游的名义,常与驸马在汜州一带游山玩水,只这事在公主落水之后,因病缠身,无力支撑公主游乐。
“但我瞧着,倒像是公主有意疏远……就如平素大家在水榭里观赏游鱼、听曲,或是一群人去游园游戏,公主本还兴致勃勃的,只等着驸马来了,公主便一句累了,要回去歇着,后来驸马应是也有察觉,瞧见我们玩乐,经过之时也只远远看着,并不过来,公主被提醒后虽不至于如之前神情骤变,眉目间也常生出几分黯淡,叫我们不必理会,仍旧自顾玩自己的。
“沉雪园再是宽广,终是有一道道围墙,游戏玩来玩去,也终有腻了的时候。玉娇年纪最小,公主也宠着她,她有些奇思异想,公主也都尽量满足了任她玩乐。那时玉娇嫌别苑里待得无趣,想要公主外出游玩,公主最初是一口回绝,后来驸马得闻此事,也规劝公主出门散散心,公主仍是不改主意,还有几分烦躁隐怒,当时边上还有不少人看着,见此情形无所适从之余,又心中疑惑,公主待驸马果然不同以往了。
“也不知是不是公主当时看透大伙的猜疑,驸马再次提议,不想走太远,就往慈安寺来,正好礼佛静心,与病情有助时,公主沉思许久,没再拒绝。”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一件事,忙道:“你见过李先生,应当知晓公主不日将往慈安寺来小住,阿淑也与我传信,届时她们也会随行来此,也不知道会不会生乱。”
还有袁志用在,汜州一时半会还乱不了,不过听她这一通说下来,又提到韩玉娇,她不禁想起当日冯昭被当作凶手抓住,韩玉娇哭哭啼啼地来向她求助,还当着众人的面朝她跪下……
“韩玉娇……是不是对冯昭有些想法?”
“啊?”玄素被她突如其来又极为直白的话骇到,张着口惊恐地看着宁知越又看看姜盈盈,见姜盈盈面露窘色,欲言又止……想必是有些苗头的。
“我……我说不好,玉娇年纪还小,或许一时半会没察觉出来,但我与阿淑在边上看着,总觉得不妥。公主待玉娇很是纵容,驸马……也是如此,逢着玉娇生辰,公主赏赐一份厚礼,驸马也会另备一份,有时看着玉娇像是待妹妹一般,有时又会往着她出神,到这时我与阿淑便会觉得这神情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格外担心会被公主发觉。”
“你与计淑都能瞧出端倪,公主身边那么多丫鬟,未必没有起疑心的,便是公主也说不准能感觉到一二。”她说着说着,不知怎地想起虞循来,暗自懊恼,将情绪压下,又想着当初在韩府,韩夫人也有意无意说过韩玉娇不念家中父母思念,长住在沉雪园中不肯归家,想来也是察觉出什么来。
但冯昭与公主……真的是冯昭变了心?但这也不是重点。
她见了几次冯昭,单看皮囊确实是赏心悦目,就不知怎地,一见了面就浑身不自在,心里也跟猫挠似得难受,尤其是他的那句“你很像一个人”,回想当时他说这话的表情、语调,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宁知越往屋外看了一眼,天色阴晦,看不出什么时辰了,但再拖下去,她们交谈时辰太长,也会引得旁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