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落水……陈家宅子中,有一从城中河渠引入的活水池塘,那池塘靠近陈玉的院子,想来就是那些丫鬟护院平日也不对陈玉这位小主人上心,大意疏忽,让其有机可乘,出了院子投身池塘。而那几日正是城中多雨,水塘易涨水的时候,陈家地势略低,寻常时候出水闸口是开是关并不碍事,但逢大雨淋漓,水满池塘,很有将园子淹没的趋势,因而陈家下人会在这种时候将出水闸口打开,让其自然往外放水,因此也就造就了陈玉在池塘落水,尸体顺水漂流而下,被冲到了崇川县境内。
“自然,崇川县与南漳县相隔也不算近,只凭此推断还不足
以让人信服,故而县衙捕快又在发现尸体的附近搜寻过,找到了一种只有陈家栽植的金钱松残叶,故而断定陈娘子尸体漂流至崇川县也并非不可能之事,而陈娘子之自尽此前并非没有先例,因此此案算是就此了结定案,再无旁疑。”
“等等。”姚琡瞥着宁知越,忽然疑惑出声,“你说阿玉在此之前也有过寻短见的行为?”
许仲昇点点头,“那次自残就在她出事前半年,究竟怎么回事下官也不清楚,只知道陈娘子去慈安寺礼佛,却无故支开身边侍女,从寺中阁楼上纵身而下,幸而那名叫青予的侍女及时发现,以身为垫,将其救下,才只是伤了一条手臂。”
“她伤过手臂?”宁知越也颇露疑色。
“不错,这事在城中有过传闻,也正因此,当日崇川县县令听得那人说女尸就是陈娘子后,当即便有三分信以为真,来与下官商讨对策。怎么,宁娘子觉得哪里不妥?”
“没有,你继续说下去吧。”
许仲昇缓了缓,重又回想起当初。
陈玉死后,未满七日,崇川县的郊外河道里,不久前发现过陈玉尸身的那处水域里又被人发现了一具女尸。
那女尸衣衫朴素无华,也不着点饰,但因其曾出现在崇川县,有人见过她,也就很快得出其人便是前几日亡故的陈玉身边的侍女青予,又有人在其落脚客栈的包袱里发现了其卖身文契,与其自书的绝命书。
她自言明知陈玉早有自戕之举,不该因其安抚掉以轻心,再此时离开陈家,才使得直到发现陈玉尸身,官府追查上门,才被人知晓她早已不在院中。她将陈玉的死归咎与自己的大意,实在愧对陈玉这些年对她的照顾,羞愤而绝。
青予的尸身依照前例,仍旧是陈杰与玄素去认领,为其下葬治丧。经此两条人命,城中对陈家非议诸多,因而引得陈兴文大发雷霆,除了对府中的丫鬟护院严惩,更是要将玄素发卖。好在还有陈杰在,能顶下陈兴文的暴怒,又经玄素请求,让其去慈安寺暂避风头。
慈安寺里为陈夫人供了祈福的长明灯,陈玉在时常与两婢女往慈安寺小住,寺中也备下了几人固定的禅房。陈玉与青予的事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玄素以为二人做法事为由再次前往,也无人以为有异。
法会需得四十九日才得圆满,玄素每日虔诚斋戒沐浴,随着寺中僧众祈福诵经,一切如常,陈杰也去过几次探视,只道等法事结束,陈兴文消气,仍旧让她回陈家去,玄素答应与否并不清楚,但玄素失踪前,陈杰最后一次去慈安寺,两人起了争执,似乎是陈杰让她做什么事,她不肯答应,陈杰难得决绝地说了一句“这件事必须听我的”,两人不欢而散。
可不等陈杰再来慈安寺,玄素已于那日之后在自己的禅房内失踪了。
最先发现此事的人是随着寡母住在寺中的姜盈盈,她道那日陈杰走后,玄素来找过她,说要为陈玉和青予祈福,打算找百人找经文,因同在寺中,此前又与姜盈盈也有过些许的来往,便来求她。姜盈盈感念其心,自然没有不应允的,况且她随母修行也常抄写经文,于她不算是难事,因于玄素说好抄经时日,等着她来取。
两日后,姜盈盈抄完经文,等着玄素来,可左等右等,又拖延了一日,还是不见人影。她暗自思忖这几日要为陈玉和青予做法事,玄素是不会离寺的,她便想着自己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禅房只隔了一个院子,但玄素这个院子因是从前由她们主仆三人居住,没有外人打扰,很是清幽宁静,可现下只她一个人在园中,只显得孤寂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