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真的?陈老爷是宁公胞弟,可真如此,他……”
许仲昇陡然噤了声,宁知越却猜出他没能说完全的那句话是什么—阿爷希冀多年入仕做官,既有宁家这层剪不断的血脉渊源,还有平南王府这样的后盾,缘何还要汲汲营营借着钱财与汜州地方的小官员打通关系?
“早年阿爷与叔父之间生了龃龉,两家已不相来往,但因阿玉幼时长在宁家,兄弟姐妹几个感情颇深厚,后来虽然分开了,但也没有断联系。
“只是她离得也太远了,书信来往也需要很久才能得到消息。等我得到消息,已经是半年前,因此才想着回来弄个明白,她究竟因何而死。”言罢,她敛起眼底神伤,视线忽而直射向许仲昇,真诚地问道:“许县令,我打听过,当年阿玉出事之前你便在南漳县就任,陈家数度的变故最终都是由你纠察定案,你该是最清楚此案之人了。当初陈家究竟是因何走到了最后那般结局?”
姚琡也附和追问,“正是如此,许县令,当年情形究竟如何?”
许仲昇惊魂未定,又?遭两人逼问,面上也渐有难色,像是为什么事犹豫着。
其实,昨日待施绮休整些时候,解了长途跋涉的困顿,也与他们说过女鬼事件的全部经过。但就如施绮所说,她听到的是经人打听过的传言,陈家从陈玉的死,到陈家整体败落,许仲昇才是从头到尾经历过的人,验尸查案,样样结果都要经他之手,他所见的即便不是最终的真相,也是经凶手掩饰过的线索。
两人盯着许仲昇不依不饶,要是更是凭借身份压人,许仲昇也看清了形势,今日不说个明白怕是不行的,于是叹了一口气,认命般点点头,将回忆拉回到两年前得到陈玉死讯的那个晌午。
陈玉死在崇川县境内的郊外河域,被发现时,已是由崇川县县令带着仵作查验过,又着人打听那家丢了女孩儿。经仵作的查验,那具女尸死于三日前,身上有些许碰撞过的外伤,但都是死后留下的,因而断定是生前溺水,随河渠漂流时撞到了河岸或是水底暗礁所致,至于死因,极有可能就是自尽。
因这一说法,崇川县县令也放下心来,不是凶杀案,只需找出这女子是何人,将其送还家中,再问明情由便可就此结案。
可难就难在找出女尸的身份上,三日泡在水中,那女尸早已面部肿胀难辨,只一身衣裳布料鲜华,身上所配香囊玉佩也还齐全,于是取下这些证物,挨次在崇川县排查,教人认出那玉佩乃是南漳县陈家之物。
“是什么样的玉佩?”
时日久远,那玉佩虽经过他的手,也停留不久,只能依稀记得是一只白玉双凤玉佩,玉是好玉,只样式并不出众,也不知那人如何分辨出的。但有此人证词,崇川县县令当即赶到南漳县衙与他说了此事,二人一同前往陈宅一探究竟。
按说家中丢了人,或该派人出去搜寻,或是上报官府,事出三日,陈家丝毫动静也无,许仲昇与崇川县县令都想过会不会是那个认玉佩的人弄错了,去到陈家时,乍见陈兴文面上带笑,很是欣喜,不见愁苦之色,他们二人也未曾先问陈玉下落,而是将玉佩交予陈兴文辨认,是否是陈家之物。
哪知陈兴文接过玉佩,前后看了一眼,确定这就是陈家之物,还是专为其儿女定制的龙凤佩,因是儿女初初降生之时备下的,准备仓促,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双佩是能合在一处的。陈兴文见了此物也是大惊,问询此处从何而来。
他与崇川县县令讲明情由,说出那女尸的下落,陈兴文却十分肯定不可能,只道这玉佩定是有人偷了去,又叫人去请陈玉来问话。因此时方知,在此前几日,陈玉与陈兴文争吵过几句,大约是为了其婚事,陈玉不肯答应陈兴文为其择选的郎婿,还扬言要离开陈家,因而被陈兴文关在院中,着人看守,因此他确信那女尸决不可能是陈玉。
但派去传话的仆人回来的很快,只有他一个人,脚步踉跄,神色慌张,哆嗦着回道:娘子不见了,她们守了几日,不见娘子出来,只当屋里还有人,方才几番叫人不应,大着胆进屋,屋里空无一人。
听闻他为防陈玉偷溜走,特地调开她身边的玄素,又换了一批新的丫鬟护院在院子里看守着,不想还是没能防住。陈兴文闻言大怒,当即便要惩处那些看守的丫鬟,幸而许仲昇与崇川县县令阻拦,加之陈杰出现及时,稳住其父,又找来陈玉的贴身侍女玄素,与他二人一同前往崇川县认尸,最终认定那女尸就是陈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