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叔父,什么姐妹,陈兴文确是宁公失散的胞弟,却也是宁知越的父亲,而且她除了阿姐,哪来的什么姐妹?
他以为虞循说着天方夜谭,却见宁知越居然点头承认了。
这是他还在做梦,还是宁知越和虞循在故意逗弄他?姚琡真有些迷糊了,忙打断两人,“等等,你们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你……”
“不懂吗,我给你解释清楚,当年叔父带着陈玉离开越州,便是回到了陈家祖籍汜州南漳县,直到两年前陈玉不知因何自尽,陈家死的死散的散,除去凶手,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只有在陈家彻底败落前失踪的玄素,我为了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要到汜州来,非要知道真相不可。”说完,她只觉胸口堵着一口气,闷得叫人心烦,让车夫停了马车,一扭身跳了下去。
姚琡不敢置信,似懂非懂,又跟虞循打听了从宁知越到汜州到后来进公主府,一直到许仲昇找上门来的所有事,才算是大概理清楚头绪,仍是呆呆地难以回神。
虞循也出乎意料,他还以为姚琡会知道内情,但看他这个样子,连陈兴文带陈玉一家都忘了干净,宁知越提起这件事也是愤愤不平,当年宁公找到失散多年的胞弟,应当是难舍难分,照顾有加,为什么会闹到最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他挑开车帘,往外看去,宁知越一个人气闷地往路边走,后面马车里的许仲昇和阿商周陆然等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停下来,往前张望。
路上泥泞不堪,又有许多水洼,虞循想了想也跳下车去,凭她这些日子的表现,她所知道的绝对不止是方才说的那些那么简单,终归是要弄清楚来龙去脉,才能查明真相。
第63章
来到汜州,打算查明当年的真相,宁知越就想过会有重提旧事、回忆往昔的时候。
从六岁上下与阿娘随阿爷来到汜州,除了最初阿娘还在的那两年尚且还算得上温馨愉悦,阿娘死后到她离开南漳县的那十年的日日夜夜于她绝不是轻易能想起、说出口的。
得知陈家的变故之后,那些暂被尘封的记忆席卷而来,就像回到了发现阿娘冰冷僵硬的尸身的那个早上,所有她以为自己坚守住的,都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一寸寸崩塌。
为了那些在无数个日
夜里陪着她从黑夜走向黎明的人,她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更顾不得在这个时候伤心难过。
改换了姓名,重回故地,假称为陈玉的堂姐宁知越,以活人的身份来调查一个已死之人的过去,将那些属于“死者”的记忆从她脑子里分离开,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决不能露一丝的破绽。
她的伤心可以是对多年不见的堂妹突然身死的惋惜、沉痛、疑惑,却不能有沉湎于过去的愤恨、绝望、痛苦。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有些许微光,微风清泠却不凉,迎面拂散了在马车上骤然升起的极端情绪。
经过方才,虞循也已知晓了她来汜州确实是为了陈家,南漳县就在眼前,之前的欺瞒、谎言他总会想要个合理的解释。
果然,身后泥泞的土地上传来有节律微弱的“唧唧”声,越靠越近,是虞循还是姚琡?
她转头,是虞循。
他面露担忧之色,见她回头看过来,欲言又止,默默跟在身后走了一阵,宁知越率先打破宁静,“想说什么就说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想说的有很多,他的疑问也有很多。
知道了宁知越因为宁家所谓的顾全大局,让宁知越隐忍,致使宁知越不得不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之前那些欺骗和谎言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似乎也不能责备她什么。
但真相只有这些吗?
平南王手握江淮财税,是北边军饷的主要来源,姚珲手握重兵,又据守剑川,此前朝廷多次下诏令其返京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即便平南王一直未有为难朝廷的意思,但此举也多少使得圣上为之担忧,对平南王并不能十分放心。
然而此举有利有弊,圣上虽不放心,但这样的局面也牵制了剑南道与江淮之间诸多藩镇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有异举使得出师有名,袁志用不敢冒进便是这个原由。
这次公主患病的消息传入京城,圣上即便知道有人控制汜州,拦截了汜州境内的消息,却不敢明目张胆的派人来调查,而是派他来暗访便足以说明其顾虑。
宁知越其人,本就与与宁家和平南王府一脉同源,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怀疑是平南王府的抉择,除此之外,陈家当年在汜州是富贵无极,却在一朝一夕骤然败落,很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是生意上的对家,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经彻查,汜州生乱,这两者都不是圣上想看到的,是以宁知行或许一早就知道了其中有蹊跷,但绝不允许宁知越到汜州来将此事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