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要四散去的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一阵贯彻天地,振飞林鸟的轰隆声,如擂响的战鼓,咚咚咚的越来越近。
一时间,黑衣刺客也瑟缩着顿了一下,停下手中挥动的长刀,所有人都听得出,那咚咚咚的声响里,夹杂着兵甲有节律的响动,还有马儿起此彼伏的嘶鸣声。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还有兵甲、马匹,可想而知来的会是谁。
但是怎么会呢?顾不得多想,众护卫也心知是援兵来了,对阵黑衣刺客的气势更凶猛,虞循当即想到的便是那个幕后主使。
现在该逃的不是他们了,虞循吩咐李漳立刻去追拿潜藏在附近的幕后主使,这边不用他顾忌。
袁志用的队伍离得越来越近,黑衣刺客也察觉到处境的弱势,纷纷往丛林里四散去。但袁志用早已排布众人包围山脚各处,一寸寸往山上搜寻,声势浩荡,响彻整个山谷。
李漳往山下望了一眼,巨响在急速靠近,灰蒙蒙的山林枝叶间攒动无数身影,他点点头,朝着黑衣刺客逃走的方向追去,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阿商激奋地说:“小人还以为是洛长史派人去请了袁将军,后来才知洛长史等人在柳原驿也遭到了伏击,驿站里那两个驿卒也与凶手是一伙的,不管我们上山还是留在驿站,都逃不过这一劫。幸而您料事如神,没让卢典军先来驿站与我们会合,不然咱们这一行人真得有去无回。”
宁知越听来也觉得他们在柳原驿的遭遇比她这边要惊心动魄得多,也十分庆幸自己发现问题及时,卢毅赶到得及时,只是,“幕后指使的那个人可有找到呢?”
虞循摇头,“袁志用领着一队精良的骑兵赶来,动静太大,李漳追着那些逃走的黑衣刺客时,他们已然漫无目的的在原地张皇起来,李漳本想将他们抓了回来,说不定能审问出什么来,但……有些被袁志用的部下杀了,有些则自尽了。不过后来清点尸体时,别苑里有几个护卫认出了其中几人,说他们是几年前逃来汜州的难民。”
“难民?”这当真是出乎意外,当日韩夫人曾说,北方战乱,汜州的确来过许多难民,但因有汜州豪绅帮忙,这些难民都得到了安置,现在这些难民却又经人收编成了训练有素的刺客……问题果然出在那群豪绅身上。
深沉的夜色里,虞循看着宁知越蹙眉深思,神思却全不在这桩宁知越所言的案子上,脑子里回想着的是方才在听雪堂的那一幕,还有袁志用幕僚说的那一句“宁娘子初到汜州,反而对这些事无所不知”。
此前也并非不知宁知越来汜州别有目的,她既有难言之隐,他只由着她隐晦展露自己的难处,可现在细想来,他似乎也漏掉了许多事。
宁知越说她要找人,可找的究竟是谁呢?她所谓的师父师娘就连阿商也能瞧出端倪,而她自称自幼长在西域,父兄长姐皆在中原,与之联系往来的除却那些在中原的亲人,不可能还有故人。若是亲族也说得过去,但她父兄还在,长姐对她也很宠爱,至亲都不闻不问,为何是她孤身来寻?
她看似偶然进了公主府,是为避开她兄长的追踪,但她兄长已然知晓她在汜州,一直躲在别苑里又如何找人呢?除非她进公主府并非偶然,而她的真正目的也就在其中。
虞循想起卢毅随着袁志用的援兵赶到,见到他安然无恙,而其他护卫身上虽则挂了伤,但伤势并不严重时,很是庆幸地朝他透露,“宁娘子很是担忧你的安危,若非她又去劝我一定先将袁志用待到,我该先与你们会合,届时真赶不上了。”
褚玉苑就在眼前,虞循收了疑虑叮嘱宁知越早些休息,这几日也不必记挂着接下来的事,先好好养伤才是要紧的。
宁知越垂着头轻轻点了点,低声道了别,往褚玉苑院门走去。步调彳亍,心不在焉,虞循叫住她提醒她仔细脚下,别多思虑。
宁知越便站定在原地侧过身来,轻咬下唇,面上犹疑不定欲言又止,顿了一晌,终是道出一句:“七郎,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第40章
虞循在虞氏族中齿序第七,称他一声七郎并无逾制逾份之处。
只是他阿爷年少失怙,受亲族欺凌,占了田产祖业,被迫背离家乡求学,及至后来与其阿娘周夫人成婚产子,也只将妻儿名字上了族谱,再未有过来往。
年少之时,还有些知晓虞家旧事的亲友会唤他一声七郎,待游历归来,入朝为官后,众人要么称他虞郎君,要么称他虞御史,即便是后来被罢官了,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