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又入了迷,是了,她找不着北,想问一问防沉迷系统那个企划到底要delay到几时?
阿sir来抓人了,正义凛然中气十足的,整个客厅没人说话,唯一的声音在电视机里。
“宜家唔係事必要你講,但係你所講嘅一切都會成為呈堂證供!(现在不是事必要你讲,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这句话之后,陈匠北笑出了声音。
麦咚西就这么在一旁看着她,移不动眼。
好甜啊。
另一个周末,她们去live house,类似于蹦迪,层高不高,空间不大,座位不多,这里是黑人唱爵士乐,来玩的欧美人有、亚洲人有,都端着酒站起来跟着音乐唱随着鼓点舞。
台上微胖戴墨镜的女人用麦克风呼喊一声:“hands up!”台下的男男女女都热情火辣地应着她。
极端澎湃的声音震得这里的任何事物都乱作一团。
好响,音乐和心跳都。
她们坐高脚凳圆桌对着喝酒。
好吵的地方,尖叫和欢呼此起彼伏,昏黄的灯光,陈匠北像是被一层朦胧的薄纱拢住。
陈匠北兼容性很强,静的动的都安然处之,她在自己家里听着电视机的声音麦咚西玩游戏的动静睡觉,在酒吧喝半醉看舞台听着歌握一杯酒含半抹笑摇摇晃晃。
等到手中这杯酒见底,她转过头来,视线落在冰冷的镜头,再往上,一双陶醉的眼睛。
她将酒杯放下,又托着头,身体带着手臂在摆动,幅度很小,只够面前人察觉,但她晃得很有律动,眼神又迷离,让人分不清是她是被音乐带着的还是已经酒醉不清醒了。
麦咚西双手手肘在桌面,用两只手捧着自己的手机,拍照的姿势像握住一炷香,怎么会那么虔诚,她又无力地凝望着取景框里的陈匠北,这一刻不知为何像有东西死死压住她,让她抬不了头与陈匠北对视。
麦咚西看屏幕,陈匠北看她。
陈匠北问:“好鍾意影相。(你很喜欢拍照。)”
麦咚西答:“係鍾意影你。(只是喜欢拍你。)”
陈匠北问:“點解一直係度影我。(为什么一直在拍我?)”
麦咚西答:“因為硬係覺得我地唔會有以後。(因为始终觉得,我们不会有以后。)”
这个回应让陈匠北有一瞬间的失神,过后,她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又闭上眼睛放空,她离开这里丢掉麦咚西,像那天红绿灯十字路口叮叮车丢掉了皮卡。
麦咚西抬头,停顿,按拍照。
手机这种东西更新迭代很快,镜头更是。一个镜头两个镜头三个镜头地加,一千两百万四千八百万地堆叠,感光裁切算法升级升级再升级,数码相机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去做显微镜能去拍月亮。
后来人们开始握着一亿像素能当望远镜使装了六个摄像头的手机去往回追求以前的电子产品,说他们喜欢黑夜灯光中有高光残影、脸上毛孔和瑕疵看不见、人像会自带柔光滤镜的感觉。他们要那种将人放置在虚幻世界中什么都看不清楚的复古感。
但是残影是高光溢出的炫迈,遮瑕是像素躁点导致的宽容度低,滤镜是感光元件缺失的结果。
事实是CMOS打败了CCD。
麦咚西知道,所有革新都是为了变得更好,看不清楚的注定会被淘汰。
时间推着一切前进,让她无法和往事和旧事物厮守,没有办法。
那时候陈匠北的心如同iPhone6s里她的模样一样朦胧,可是等到麦咚西能够将一切看清楚的时候,她才知道,最属于她的陈匠北就这么停留在了那个最模糊的时代。
11.标题系最后七字
麦咚西不是傻子。
她在来来回回的若即若离中一次比一次更能感受到面前这个人不想和她在一起。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二明白麦咚西和陈匠北不会长久的人。
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原因,但是陈匠北已经沉默代替回应。
过多半个小时,乐队更嗨了,最闹的时候,所有人都面向舞台站起来,双手举高挥舞。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不知道是谁带着谁,反正她们也站了起来,麦咚西跟着人潮蹦着,去嘶吼一首耳熟能详鼓点很强的欧美歌,身后就是陈匠北,周围的人逼迫她们贴着彼此。
陈匠北不像别人一样跟着唱,她没有声音,只是发丝荡起来偶尔蹭麦咚西的脸。
对话要用喊的,要凑得很近很近才能听得清。
“你話乜啊?(你说什么了?)”麦咚西依稀听见陈匠北说话了。
陈匠北靠近一点,又说一遍。
麦咚西将耳朵凑过去:“大聲滴——聽唔清啊!大、聲、少、少!(大声一点——听不清啊!大、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