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来由叹了口气,“五个月——这就五个月了……”
小季忽的站直了身子,满是诚恳:“姐,这几个月我真的学到了很多。虽然工作强度很大,但收获更多,姐是我见过最专业的人。真的——”
我笑着打断她:“小季,接下来什么规划。”
她回答:“出国前还有几个月的空窗,下一家我想试着投一下创恒集团的运营岗。想简历更漂亮点。”
我仰在椅背上撑着下巴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笑。
小姑娘被我笑呆了,愣了半天。
我才开口:“推荐信我来写,他们人事Linda还卖我点面子,你走内推吧。”
小季瞬时蹦出喜色,就差流出泪来:“姐!你是我唯一的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我见她喜出望外却沉了思绪,低声喃喃道:“会者定离呐……”
“姐说什么?太高兴了没听清。”
我手按上鼠标准备工作:“我说工作记得交接好,走吧。”
走吧。
小季正式离职的那天我不在。
迎面,无数推着行李箱的人和我擦肩。
我手握着一张机票,站在机场三里开外,却没再迈出一步。
机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是下午两点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是匆匆人流中唯一驻足的人。
飞机在头顶掠过,于万里无云的天空划过一道轨迹。
她在等我吧。
即使我说过我不会来。
她一定抱有过幻想,我会在最后时刻和她在登机口重逢,我会义无反顾地丢下一切跟她走。
就像我也幻想过,半个小时后,我站在这里抬头看飞机起飞,下一秒钟她笑着在身后叫我名字引我回头。她为我,要做归巢的鸟。
无论哪一个画面都是偶像剧最经典的结局。
可惜,我们没有在演戏。
我二十几年的光阴是读书、考试、读书、考试、实习、工作、升职,工作,在这条路上摸爬滚打,我放弃了我所有的理想去迎合,迎合考官、迎合形势、迎合市场才走到今天。我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煎熬,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东西,她叫我一朝放弃跟她远走高飞。
凭什么?
这对我来说不是爱情和面包,是生存还是毁灭。
我没有办法跟她走就像她也决计不会为了我而留下。
这里的山河困不住萧鸰,她的才华和野心都不止于此。
我又凭什么挽留她?
我们都太过自私,祈望用爱情拴住对方,可我们就是这么自私,双双不愿放手妥协。
结局是她展翅高飞,而我继续在海里日夜呼吸困难。
私奔,一次就够了。
我曾经也尝试过无端放纵甩开一切跟她逃,很浪漫吧?Fiona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把我打回原型。
我实在太过平庸。
平庸得没有办法为这个故事增添一丁点戏剧效果。
萧鸰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一定跟你走。
然而,然而不是。
今天明天后天,都不是。
我还有以后。
你也有以后。
没有以后的,是“我们”罢了。
我早预料到结局的。
也曾缔造过无数个告别的。
“我爱你,但我不能只爱你。”
“会还给我吗?”
“我想留住你。”
“是真情还是假意?”
“是每个粉丝都会接到你的幸运来电吗?
“我们还会再见吗?”
看,我曾说过无数遍爱你,也曾道过无数遍再见。
珍重。
三点。
我仰望那部飞机升空。
它带着我所有的爱连同我因爱而凝聚成的那一抹灵魂到世界的另一端。
她在我的眼中融入蓝天。
飞机消失于长空,轰鸣渐散,它代替我哭过了。
-全文完
13.番外1 好久、不见
升职之后生了场小病,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医院做了台微创手术,住个把星期的院当休假了。Fiona也没说什么,毕竟我这病多半也是给她鞠躬尽瘁熬出来的。
某天中午实在是无聊,我穿着蓝白病号服拖着吊瓶到处闲逛。临出门时瞧见头顶那刺眼的大太阳,实在是怕我这层常年坐办公室娇生惯养的皮出去要被晒脱掉,于是我又悻悻退了回来。
旁边是吊针区,零星几个犯瞌睡玩手机的病友,我坐下,翻书架上的杂志。
我刚进这行的时候就很清楚意识到,纸媒的没落是传播发展无可避免的趋势。所以我很鸡贼,别的都没想,一头扎进了新媒,混到了今天。
书籍在卖花里花哨的情怀,报纸被塞进仓库放淘宝店里——送人礼物,你出生那天的人民日报,而杂志靠着封面大咖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