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她一路嗯嗯嗯,她说老师留堂了,到小区了,准备上楼了,安全。
挂断电话的时候她站起身来,她扯了一个笑和我道别:“谢谢你,魏鲲姐姐。我要回家了。你要和我一起上楼吗?”
我婉拒了她,说我想在这儿吹会儿风,其实是怕电梯开的时候要是撞上她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郑杨慧宁背着书包走远。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没有星星。
帮你祈祷,今天饭桌上没有胡萝卜。
“什么时候来的?”
“你是鱼的时候。”
她一直坐在花坛的背面,到现在才坐到我身边。
一周了吧,萧鸰。
好久不见。
今天,会给我答案吗?
我还在苦苦追求一个答案,
她开口是:“我……三天后的飞机。”
“去哪?”我的语气及其平淡:“这次又。”
“北京飞米兰。”
在正常条件下,她一般不会单刀直入这个话题。
所以我也要回馈一个在正常条件下不会问的问句。
“去多久?”
这个开头本就不寻常。有多不寻常呢?
她说:“不回来了。”
11.说你爱我
饶是我,已经很努力在做心理准备,她一句话就轰塌了我的堡垒。
我说不出话来。
“我的职业规划中,关于这里的所有都已经完成了。”萧鸰继续:“我还有很多的路要走,而这里的,已经走完了。”
哦,懂了。
答案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她才不说。
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她的计划就是迟早要远走高飞。
多荒唐,两个不约而同打一开始就抱着没有以后的人勾搭在一起。
演什么绝世恋歌,掀开表面的纱一看——嚯,俩骗子。
我的语言功能完全丧失。如果开口,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来。
——你耍我?
可我也照样在耍她,我们都半斤八两我又有什么脸去指责这句话?
——你到底……
我怎么到现在还在纠结爱与不爱的问题。我要矫情到什么时候?她爱我我爱她能怎样,她就不走了?
——带我走。
有病。
而我开口说出的话,比我的假设都更疯癫。
“那我算什么?”
魏鲲,疯了吧?
这种话凭什么是我来说?
我是谁?我也配?
矫情病真的病入膏肓了吧。
我应该要潇洒坦荡祝她一路顺风前程似锦,却在破罐子破摔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这句话把我造得活脱脱一个怨妇。
萧鸰笑了。
笑我天真烂漫?笑我恬不知耻?
她垂眸柔声说:“其实我早该上飞机了,可思来想去。总觉得落下了什么。”
我们,最擅长,不言而喻。
然后我呼吸加剧,心跳加速。
“电影是我故意选的,那时,我就想告诉你——”
别告诉我了。
“如果——”
别告诉我!
“有多一张船票——”
别!
“你会不会跟我走?”
机票,落在我面前。
“没有要逼你的意思,我只买了两张机票。”
她缱绻深邃望着我的眼睛。
说话的声音仿佛回到了那天在湖边她和我说“会的。”的那一瞬间。
“我在这里有唯一的东西割舍不下,是你。”
——你不是死皮赖脸要答案吗?那现在,问题回到你的手上了。
如果我接下她手里的机票,那这,就是告白。
如果我拒绝,这,就是告别。
好无耻啊萧鸰。
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将来后悔的时候我都没资格没理由谴责她。
她像在跟我说,我已经尽力了,这段感情只差你迈出这一步,你没有迈,就不能怪我了。
她大可一走了之却偏偏要停在这里给我选择。
非将我引向悬崖。
别逼死我!
“我没想过。”
“真的没想过吗?”
她凌厉的眼神透过我眼中的雾色看进我眼底。
像我在问我——你为什么口是心非?
好安静,我浑身是刺骨的凉意,晚风将我吹得摇摇欲坠。
萧鸰等我的答案。
我要将时间拖到无尽长,以此来报复她也曾吊着我无数个日夜,我要让她也尝一尝云雾中头悬一把刀的滋味,可横竖受折磨的都是我自己。
“我爱你。”
我说。
“但我不能只爱你。”
为什么我们见面总要做爱呢?
爱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们总喜欢在床上道别。
情欲如山,如海。
跌倒在床上的时候,我用尽全部力气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我说过我想留住你,如果我留不下那个你。”
我的泪砸在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