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殊怒不可遏,直接抬脚,大步流星走出去,“哐当”一声,一把椅子被他带倒了。
满座皆惊。起先那个老者厉声说:“岑殊!你给我回来!怎么这么没礼貌!”
岑殊头也不回,大声说:“我只告诉你们,这不是我做的!谁做的谁自己心里清楚!”走到门口,他又补了一句:“随你们怎么样,我不会再来这个家了!”
不过户部尚书的身份再尊贵,怎么压的住众怒:“他砸了我们摊子,凭什么轮不到我们处置!”“你是他主子是吧,那好,你来替他赔!”
那个浑身鲜血的人无力地捏了一下岑湛的手,岑湛意识到什么,冲岑殊打眼色。岑殊会意,高声道:“各位不必吵了,本官先把这恶徒带回大理寺吃些苦头,然后叫他家人来赔偿。”
“他没有家人!”那管家悻悻地插嘴。
“那便由我们聂主簿来出。”岑殊祸水东引,“不过牢狱之灾是非要让这不肖之徒吃些不可的。”
谁知这管家蛮不讲理:“我说不让带走就是不让带走!”
这时人群里有人忽然喊了一句:“你们看看这管家奴也太不讲理了吧!搞不好就是他挑动那个混蛋掀咱们铺子的呢!看他们身上东西挺华贵,咱们抢下来当作赔咱们的!”人们听了这鼓动,当即一拥而上冲向这几个自称户部尚书仆人的家伙,岑殊岑湛趁机带那人离去。而在混乱的人群中,笑吟吟的洛尘挤出人群,抄小路追上了他俩。岑殊见他来了,面色复杂地看他一眼,然后转向那个伤者。伤者用有气无力地手在岑湛身上撑了一下,趁机把一个小纸团塞进她手里。
三人回到大理寺。聂思弦愁眉苦脸地差手下人去拨款,乔鸿和洛尘被特别叮嘱照顾好单独关押的那个人,剩下三个人一起看那张纸条,开头是触目惊心的四个血字“我郑逢辰”。
淳于维突然想起来:“早在当时聂主簿查陈雅南户口时提起来,就觉得这名儿耳熟,是那个先帝时期父亲被枉死,现在还找不到确切证据平反的郑公子?”
“没错。”岑湛代答。三人继续往后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记录了私卖人口的几件事!
具体点说,就是郑逢辰因为父亲被诬陷,长年贬谪在外,近几年辗转回了长安,结果被骗到了岑誉时府上,每天干一堆重活儿,受尽打骂,更可怕的是岑誉时还暗中拐带并贩卖大量良人为奴,并且把做事的人都盯得紧紧的,不许透出一点风来,一旦怀疑便立马杀死——没人知道他的眼线都在哪里,但是哪怕即便进了大理寺,他也是被盯着的。
果然三个人刚刚把这份密信大体看过一遍,就听见洛尘在门外道:“主子,差点出事!”岑殊立刻把那纸收在衣袖里:“进来细说。”
洛尘扶着郑逢辰进来,面色沉重地说:“咱们这里怕是混进来外头的眼线了!刚才一个狱卒鬼鬼祟祟的往他这边挨,要不是乔鸿发现的快,这人怕是得不了救!刚才我和乔鸿找了个像他的死囚,暂时待在他该待的地方。”
岑湛发话道:“不然咱们把郑公子藏到母亲那里去?没有诏书,谁会胆子大到敢动御史中丞的家?”岑殊摇头:“关键可不是敢不敢动,而是可能有人混进去,这么一来其实哪都不安全!”
“这事稍后再说,”郑逢辰突然说话了,“我还有不少东西要写下来。”
淳于维将纸笔拿来,细心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代写。因为郑逢辰的伤虽然被草草治疗过一番,眼下看来他身上竟还有些旧伤:右手指上有拶子的重迹,怕是伤筋动骨了,无力地垂着;但是左手明显也没好到哪里去,血肉模糊地看不清什么,只依稀看见他中间三个指头的指甲几乎齐根断了;后脖颈上有一道狭长的淤痕……总之是非常惨不忍睹,无法想象他在岑尚书府过着何等非人的日子。郑逢辰笑着道谢,淳于维便提笔,认真听他怎么说。
“……我大概见他把这些人带到了……地方……,你们可以从这些人入手试试。”淳于维记了几大篇,郑逢辰说了不少,逐渐上气不接下气。洛尘给他倒了杯温水,郑逢辰又是连声道谢,就着喝水的功夫想了想,忽然眉头一皱:“我差点忘了,岑誉时这个败类在京城还有个狼狈为奸的家伙,我模模糊糊见过他一个影子,大概有二十岁上下,个子不高,刚到我眼睛这里吧,然后左边额角上有个黑痣。”
岑殊暂时把郑逢辰藏在了床斗里,派了人手去他说的那几个地方查证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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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案中案(2)
大理寺照常运行。
黄昏时分,岑殊闭着眼睛伏在桌上,把手边的案卷推了推,聂思弦立刻拿起来放到该放的地方去。洛尘找了件衣服给岑殊盖上。淳于维不忍打搅岑殊休息,站起来退到屋外。乔鸿则照旧在牢里看犯人,偶尔抽空掀几页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