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卢宛微微蹙眉的模样,陈嬷嬷温声劝道:“太太头一回为人生身母亲,难免心中惶恐困惑。”
顿了顿,陈嬷嬷笑着继续道:“玉衡院里里外外奴婢都打点好了,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卢宛“嗯”了一声,看着身旁的陈嬷嬷,盈盈笑道:“多亏了有嬷嬷在,如今我是万事不操心了。”
她月份大了,管家一事,暂由陈嬷嬷操持。
听到卢宛这般说,陈嬷嬷面上笑意愈深,眉眼恭顺道:“姑娘说这种话,真是折煞
奴婢。”
文翠院。
孙姨娘身旁女使看着准备外出的主子,忍不住低声嘀咕:“太太这回明摆着是恩威并施糊弄姨娘呢,待她生完孩子,坐罢月子,掌家权还是要收回去的,姨娘何必为她劳心费神,作嫁衣裳。”
闻言,孙姨娘顿了顿打量镜中妆发的动作,侧首微冷看了一眼身旁女使,道:“慎言。”
女使被她一记严厉眼刀看过来,虽欲言又止,却不敢再多置一词。
其实,孙姨娘何尝不晓得,玉衡院那个如今教自己协助她院中嬷嬷暂时管家,是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
但巴掌已经落下了,放在眼前的甜枣不吃白不吃。
接受卢宛给的那点甜头,她心安,自己也至少不只是挨打,还得了些好处,是两厢欢喜的事。
如今对卢宛有敬有畏的孙姨娘,固然还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却暂时按在心中,收敛起来,一丝不敢发。
……
夜幕深深,乌浓夜色笼罩着寒风凛冽的大地。
但香暖馥郁的玉衡院,却是一片灯火透明。
卢宛斜倚松青色引枕,正坐在案前,自己同自己下棋,房门却“吱呦”一声,被人自外面推开。
侧眸望去,瞧见来人是谢行之,她盈盈一笑,扶着肚子站起身来,柔和对他笑道:“摄政王回来了。”
上前握住卢宛的手,教她好生坐下,谢行之眸中微浮一抹浅淡的笑,应道:“嗯。”
卢宛坐回软榻,微微侧首,扫量着谢行之面庞上的神色,似在考虑什么。
片刻之后,她将手中一直攥着的那枚黑子放回棋盒,暗下决定之后,抬眸对谢行之笑笑。
转过头去,卢宛对侍立一旁的两个女使道:“宿雨,朝烟,你们两个还不快过来见过摄政王?”
谢行之微一挑眉,望着面前的卢宛。
而卢宛,也正眼眸微弯,神色柔和地瞧着他。
看了看低着头,含羞带怯走上前来的两个女使,卢宛温柔笑对谢行之道:“再有两个月,妾便要临产,生下孩子后又要坐一个月的月子,不方便再与摄政王同睡一榻。”
其实,如今她已有九个月的身孕,不晓得哪日,便会临盆了。
这件事是之前她有孕时,便早该做的。
只是卢宛到底觉得心中别扭,谢行之不谈,她也从未主动提及过这件事。
但,如今她夜里翻身,每每觉得床榻太小,调转不开。
又兼以男人欲.念太重,她如今身重觉多,常常疲乏,实在有些难以忍耐。
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见谢行之神色漠然平静,一如寻常,瞧不出什么来,卢宛心中暗暗有些茫然,面上却不显。
她指了下侍立着的两个女使,继续笑道:“宿雨与朝烟生得小家碧玉,一个是家生子,一个是良家子,都身家清白,摄政王可放心收用。”
而对两个清秀貌美的使唤丫头,谢行之却始终一眼不曾看过去。
卢宛微微皱眉,因着他这显而易见冷漠不悦的态度,有些一头雾水。
送他美人,怎么还是得罪他一般……
正待开口说些什么,男人却墨眸沉沉,瞧了她一眼,冷淡起身,一身冷冽寒意拂袖离开。
只余卢宛坐在原处,望着男人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神色茫然。
……
一连三日,卢宛皆不曾见到谢行之来玉衡院。
差去询问的仆妇回来禀报,摄政王说,今日仍旧宿在书房中。
卢宛深觉莫名其妙,索性想要不再想这件事。
总归,她想要的结果,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实现了。
但,每每夜里睡眼惺忪,迷迷糊糊醒转,却不见身畔有人时,早已习惯了的卢宛心中,却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明明她是得偿所愿,为什么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按捺了三日,卢宛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