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小姨所说的,都是真的。
连祖母,都因人言可畏,而质疑小姨的品行。
谢蕖沉默着,始终一语不发,想着无依无靠,明明住在自己的家里,却仿佛寄人篱下一般,在忍受旁人污蔑抹黑,与恶意的非议的同时,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年幼的弟弟,可怜的小姨,不晓得为何,又想到了自己。
她与小姨,都是苦命的人。
但比起郑柔,谢蕖又甚是明白地晓得,自己比她幸福了许多倍。
所以,力所能及之中,谢蕖愿意多帮郑柔几分,让郑柔能以为自己料理打点嫁妆的名义,在谢府多住一段时间,不必回去继续受尽郑家人的折磨与欺凌。
而在谢蕖要出阁,郑柔也要回到郑家时,谢蕖已经想好,要备一份厚礼送给郑柔,这件事,谢蕖也同郑柔提起过,郑柔感激涕零,知恩图报,教谢蕖对她愈发怜惜同情。
便这般思索着,沉默
了许久,在谢老夫人望过来的探寻的目光中,谢蕖忽地轻叹了口气,虽笑了一下,但眉眼间却微有些低落。
抬起眼帘看向谢老夫人,谢蕖点了下头,道:“祖母,这些蕖娘都晓得的,小姨从前与蕖娘主动提起过这些。”
听到谢蕖这般说,谢老夫人的眉心便已微皱起来。
而谢蕖却并未觉察到谢老夫人的担忧,轻轻摇了下头,继续道:“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小姨是位好女子,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都是郑府中妒恨她的姨娘,还有几个庶女所污蔑,陷害小姨的,一切的来龙去脉,我都已晓得了。”
谢老夫人听到谢蕖这一番话,见她执迷不悟的模样,张了张口,眉心紧锁,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她瞧出来了,这个郑柔确是聪明得很,晓得自己从前所做的那些腌臜事,只要留在谢家,早晚会被探查出来。
所以,在被揭穿面目之前,她已将这些事歪曲,都告诉了谢蕖。
当初人证物证俱全,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事,如今郑柔竟用一张巧口,便在谢蕖面前为自己翻了案。
好一个以退为进!
想到从前郑柔的姨娘尚还得宠时,不过七八岁的郑柔,便害得家中姐妹险些容貌尽毁之事,谢老夫人实在不放心,教这么个定时炸.弹,在心思单纯,容易被哄骗的谢蕖身旁。
只是,又见谢蕖虽未言语,但态度却不曾动摇,明摆着甚是相信,依赖郑柔的模样,谢老夫人心中有些无奈:看来,将郑柔赶出去,是不成了。
既然谢蕖不同意,谢老夫人也不能强硬插手,干涉这件事。
思忖片刻,谢老夫人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谢蕖,道:“既然如此,便教你小姨到寿安院来住罢,她的经书抄得甚好,我很喜欢。”
谢老夫人心中想着,谢蕖对郑柔不会有所提防,相反的,还对她信任有加,而自己则不同,会差人时时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教她有机会生事。
而听到谢老夫人这般说,不晓得祖母待小姨的态度为何会发生这般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谢蕖微微皱眉,困惑了片刻。
见谢蕖有所犹豫,谢老夫人望着她,退让一步道:“你小姨仍旧可以打点你的妆奁,你们还是有许多时候,可以见面的。”
听到谢老夫人这般说,谢蕖又思忖了片刻,方才终于盈盈笑着颔了下首,答应了祖母的提议。
……
谢府后花园中。
自库房回来,走起路来亦觉得带风,面上神色流露出些春风得意的郑柔,心情甚是愉悦。
正往回寿安院的路上走去,却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有些陌生,却又有些莫名熟悉的声音。
只听那人笑道:“这不是郑家的姨小姐吗?瞧你脚步匆匆的,这是要到哪里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这道询问声,郑柔转过头去。
在瞧见来人的相貌有些似曾相识,郑柔思索片刻,想起这个正言笑晏晏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面上不由得也流露出几分笑意来。
转过身去,向孙姨娘曲膝礼了礼,郑柔客气地笑道:“见过姨娘。”
见郑柔对自己这般恭敬有礼,心中颇觉受用的孙姨娘面上笑意更深。
她走到郑柔面前,假惺惺拉住郑柔的手,教她起身,笑吟吟道:“姨小姐这般降尊纡贵,可真是折煞了我。”
听到孙姨娘这般与自己说话,已有许多年不曾被人如此奉承的郑柔,心中更觉得有些沾沾自喜的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