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舒凌捏着这份语焉不详的奏表,质问苏韵卿,“在耍什么心思?”
“回陛下,臣恐此事牵涉甚广,不敢擅作决定,这才呈送给您御览的。”苏韵卿垂着眸子格外恭谨。
“你觉得朕该派人去查嘉义伯?”舒凌的话音轻飘飘的。
“臣不知。”苏韵卿品不出她的用意,只得装傻。
“宋卿和你生了私怨?”舒凌的思维愈发跳脱了。
“未曾。”苏韵卿如实回应。
舒凌冷嗤一声,“想治郎煜结党之罪,身为他的夫人,宋知芮亦难保官位。萧郁蘅盯他很久了,你二人这是要一人咬一个,给自己铺路?”
“臣冤枉,”苏韵卿从未料到舒凌不按套路出牌,竟直言挑穿了话外音。她慌乱的解释,“宋学士为人谦和,臣屡受其提点照拂,一直敬重感佩,断无谋害算计之心,望陛下明鉴。”
“你可知嘉义伯的靠山是何人?”舒凌不疾不徐的询问。
“臣不知。”苏韵卿据实以告。
“那朕告诉你,”舒凌缓缓起身,踱步近前,“新任淮原王萧从简。你现下还急着动他吗?”
苏韵卿忽而想起,陛下南巡时,自金陵离开,淮原王府就出了事。她脑子嗡的一声,莫非淮原王一脉一直与舒凌为敌?那郎煜此举,岂非是为谋逆暗中筹谋,拉拢人脉?
可是宋知芮又是哪一头的呢?陛下故意给其三品阁臣的重要位置,又作何考量?
她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动他可以,拔出萝卜带出泥才行。”舒凌清冷的话音徐徐道来,“明日苗苗入宫,你伺机把朕的意思点给她,由她来做。”
“臣遵旨。”苏韵卿在舒凌身前,根本就是透明人。
转天午后,萧郁蘅入宫给舒凌问安。苏韵卿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什么都别说。
待母女寒暄结束,苏韵卿送人离去的半路,直接相告,“赶紧压下大理寺的卷宗。郎煜是淮原王的人,设法坐实其谋反,连根拔除,是圣意。”
萧郁蘅骇然的顿住了脚,不可思议的盯着苏韵卿,竟没说出一句话来。查来查去,她反倒帮舒凌铲除了又一萧姓宗亲。
还未来得及多言,不远处一身紫袍金带的宋知芮迎面走来。苏韵卿怕那人看出萧郁蘅失神的模样,直接近前柔声见礼,“下官见过宋学士。”
“见过殿下。”宋知芮浅笑着近前,转眸轻语:“小苏,陛下可在?”
“在的。”苏韵卿柔声回应。
“好,那臣先去面圣。”宋知芮朝着萧郁蘅拱了拱手。
见人走了,萧郁蘅忽而出言,“母亲看穿了你我的意图?”
苏韵卿颔首,算是默认。
萧郁蘅阖眸一叹,“我大意了。”
“臣还要当值,恕不能再送殿下。”苏韵卿递过去的虽是怜惜神色,话音却分外疏离。
萧郁蘅故作潇洒的摆了摆手,离去的身影疲态尽显。
第47章 恻隐
时光荏苒, 七月悄然而至。
燕国公主府内的属官进进出出格外忙碌,外人皆以为萧郁蘅只是在六部间观政,根本不知这人私下里忙的, 皆是权力中枢里最危险的勾当。
苏韵卿自打把圣意转告萧郁蘅后,一直惴惴难安。撺掇怀有异心的宗亲谋反, 亦或是只凭微末线索激将,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搞不好是会玩火自焚的。
虽说女子为帝, 打着各色旗号起兵的大有人在, 好似不难寻求借口,但是有胆识有野心的宗亲,目标只在皇位,绝不会轻举妄动。
萧郁蘅对淮原王知之甚少, 但碍于舒凌的命令, 她只得顶着压力推进。苦查数日无果后, 她再次入宫去寻苏韵卿, 直接明着来了。
二人在马场驰骋,萧郁蘅苦涩道:“淮原王行事隐秘, 我的人查不出端倪。其实这人的权腕,从拉拢郎煜就可见一斑。郎煜行事审慎小心,若非京郊那出因兼并土地闹出的灭门惨案勾连了众多权贵, 他的狐狸尾巴露不出来。”
“我帮你。”苏韵卿的视线望着身后激荡的黄尘, 沉吟良久才淡漠的出言。
反正做与不做,舒凌都当她和萧郁蘅一条心,也不差这一点儿。
短短三个字, 苏韵卿也没仔细说些什么, 却让萧郁蘅没来由的心安, “和音,多谢。”
或许这便是自幼长大的默契,苏韵卿与人对望一眼,翻身下马,“当值去了,回见。”
其实,苏韵卿又能如何帮呢?她不敢轻易动用任何一个虚伪人脉,毕竟巴结她的各有目的,以她现下的功力,还难辨忠奸。所以她思前想后,在马场上只做了一个决断——找苏旻。
放朝后,她一人孤身独往龙祥珠宝店,与掌柜说明来意后,便被人引去了后门,兜兜转转的沿着一条密道走了须臾,再入眼,是一方宽阔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