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了,还在昏睡。
苏韵卿捏了自己的一缕头发丝,走到床边去扫她的鼻子。
“嗯哼……阿嚏!”萧郁蘅哼哼唧唧的,被痒痒的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带着起床气和浓重的鼻音,闭眼怒骂道:“哪个混账扰我休息?”
苏韵卿恍若未闻,淡然道:“殿下,三日已过,可曾背书?”
听得熟悉的音色,萧郁蘅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甜甜道:“和音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苏韵卿淡漠的瞧着,幽幽道:“想是没碰过书卷,如此我便不留了,韵卿告退。”
“诶…”萧郁蘅一步下榻,追上了人,拦住了她的去路,“你来真的?”
“言出必行。”苏韵卿垂眸回应。
萧郁蘅五官扭曲,疑惑的上下左右来来回回的打量着苏韵卿,喃喃道:“你不会真考了第五名吧?”
“不敢欺君。”苏韵卿话音愈发清冷。
萧郁蘅瞬间呆愣在原地,嘴巴半张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成了门前一尊石像。
她哑然良久,瘫坐在地上缓着惊骇。半晌,她指了指门口,呢喃道:“出去,别再来了,等我超过你那天你再出现。”
苏韵卿垂眸瞧着,她这是真受刺激了,眼神发直,语气里带着些微恼恨。
激将法还是管用的,苏韵卿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走到宫门口时,一声尖利突兀的惊叫令她心肝一颤。
别疯,只要斗志尚存,头脑清醒,这人就有得救。
白驹过隙阳春至,争奇斗艳百花娇。
殿试结束不久,新科状元们意气风发,给国朝再添栋梁。舒凌心情大好,设宴庆贺。
宫宴正酣之时,加急军报忽至,一众文武官员尽皆屏气凝神,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舒凌飞速拆开军报,瞥了一眼,拍案而起,朗声连道了三个“好!”字。
叛军兵败,在京城南百里处被包了饺子,贼首皆已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双喜临门,该当大贺。
众臣耳聪目明,悉数举着金樽高呼“万岁!”。
如此一来,舒凌即位一载有余,为帝的威望悄然长了几分。
今岁拔擢的才干,乃是她钦点的英才,日后定会成为她在朝中的忠实犬马。步步为营,徐徐图之,舒凌的野心大着呢。
盛安二年四月,平息了内患,舒凌复又命苏韵卿往宣和殿。
当日,舒凌亲自考了苏韵卿一道策论,令她足足从午后答到了新月初升,困倦不已。
舒凌接过考卷,随意的翻阅了须臾,未予置评。
苏韵卿战战兢兢的,她绞尽脑汁耗费半日的结果,不知是福是祸。
舒凌斜倚龙椅,半支着身子,凝眸看着她,许久后,才幽幽开口:“将你留在宫中,总得给个名分,日后就做御前侍读,宣和殿内待班吧。”
苏韵卿一脸恍惚,眨巴着眼睛手足无措。
红鸾掩袖轻咳,示意她尽快回神儿。
苏韵卿收到了信号,赶忙理了衣衫见礼,“韵卿叩谢陛下圣恩。”
“该称什么?”舒凌淡淡出言询问。
“…臣叩谢圣恩。”苏韵卿难掩欣喜。
如此年轻的正七品侍读,还是以女子之身受官,遍览青史,绝无前例。
她如今是有品阶的人了,称一句年少有为,也是担得起的。不知如此,可能告慰泉下亲人?
舒凌于她,苏韵卿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份情愫。
她恨过也怕过,敬重仰慕亦然感激尊崇。
能给女子入仕的机会,可见此人心胸之开阔高远。
为君者,不可以常人论之。
这是阿娘教她的,她本当是娘怕她寻仇,如今才算懂了个皮毛。
第16章 斗志
最是时光无情催人老,岁月不待人。日升月落亘古如一,转瞬已是两载春秋。
盛安四年春,济济人和。
苏韵卿十三岁了,眉眼愈发开阔,出落的灵秀端方。
日日伴驾君前,仪态没得挑剔,就连五官与神采,都染了几分舒凌的冷艳孤傲。即便她惯常保持谦逊姿态,逢人便笑,却也是落落大方的,自带华贵万方之感。
萧郁蘅自打受了刺激,根本无需禁卫看管,日日埋首案前,主动遣人去请大儒来授课。
舒凌听闻这人转了性子,一时惊诧不已。
遥想当年,她连哄带骗,软硬兼施,这人根本油盐不进,朽木不可雕。
舒凌都要放弃她的,她却自己活了过来。
两载光阴,萧郁蘅与苏韵卿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来,萧郁蘅心里不顺,压着火气,不分胜负之前誓不罢休;二来,苏韵卿日日君前随侍,也少有空闲抽身玩闹。
两小只好似一瞬间都长大了。
于前朝,萧郁蘅的纨绔名声略有好转,那些大儒文人互相间最喜咬耳朵,这消息传的尤为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