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臣在朝一日,为官便讲个气节。臣秉公办事,依律例定夺,合理合法,为何要给权贵折腰?臣恕难从命。”
“原委朕说得很清楚,去做。”
舒凌冷了语气,凝眸审视着苏韵卿,眼底起了些微霜色。费心引导了半晌,苏韵卿竟固执地听不进半点道理。
“到底是损了靖王的体面,还是臣此举损了您的筹谋?”
苏韵卿亦冷了语气,与舒凌横眉冷对,执拗的辩驳:
“臣从未听说过秉公办事之人,被逼着去给徇私的权贵低头致歉的。
臣是国朝的中书侍郎,如此行事丢得是朝堂的颜面,不是苏韵卿自己的面皮。
反倒是靖王妃四处招摇,胡言乱语伤臣名节在先,臣还未曾给自己讨个公道呢。”
第114章 县令
西风呼啸垂云角, 穿廊绕柱尽嘶鸣。
舒凌自仓促的查办文书中知晓了苏韵卿的用意,强压怒火与人好言好语的沟通。
苏韵卿却是满腔愤懑压抑许久,给了台阶也不肯下。
见人耿着脖子与她叫板, 舒凌背在身后的一双手握成了拳,沉声警告:
“靖王妃是你的长辈, 于公于私你都不该如此说她。她亦不曾胡言,你既听到了风声, 朕明白告诉你, 为你和世子萧卓赐婚的诏书早已拟好, 你已二十岁,合该嫁人成家。”
“陛下,这是臣的私事,臣不愿意, 您也未曾问过臣的想法。先前臣所言终生不嫁, 不是胡乱说说, 求您莫要逼臣。”
苏韵卿咬牙回怼, 听得舒凌亲口承认,一双眸子里满是失落。
“朕早说过, 会为你做主。男婚女嫁,古来之俗。你如今的身份位置,婚嫁关乎朝局, 这道理你不懂?萧卓非是胡乱选的, 放眼天下,如他这般文武双绝的倜傥儿郎也不多,朕未曾亏待你。”
舒凌的胸腔起伏分明, 语气中透着不满:
“满朝上下, 京中才俊, 莫非还有哪个,比他的家世才干更和你心意?你若另有心仪之人,今日便说与朕听,否则休要拿荒诞的假誓言搪塞,你的婚事由不得你!”
这话说的,听起来还挺大度,颇为她着想,好似真把萧郁蘅的名字说出口,舒凌就真能考虑似的!
苏韵卿抿了抿抽搐的嘴角,挣扎良久,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反问道:
“靖王府可知,臣此生无法如寻常女子般生儿育女?他们若知晓还执意迎娶,该是只为利用臣的身份权柄,臣不便从命;若不知,便是您故意诓骗他们,臣更不该从命,免得靖王一家后悔。”
“你…!”舒凌闻言,身形一怔,显然是不曾料到苏韵卿知晓了自己的顽疾,还拿此事堂而皇之地与她讨价还价,直将她噎得半晌未曾说出话来。
“陛下,臣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苏韵卿的话音很轻,试图与人表明心意:
“您若恼,臣可以请辞,平息您和靖王的愤怒。大把银钱都是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臣查到了就不会无动于衷。靖王府收了数十年黑钱中饱私囊是事实,错便是错,权贵也是错,臣不道歉。”
“今日你要跟朕倔到底,抗旨不遵了?”舒凌很快恢复了平静,审视她的一双眸子淡漠至极。
“臣无意嫁人,求陛下成全。况且臣一身荣宠只仰仗您一人,臣若伤了圣心,您收回这份恩慈就是。待臣没了圣眷,届时靖王府绝瞧不上一个无根无基的飘零孤女。”
苏韵卿软了语气,自认姿态摆得足够谦恭,但话里话外却暗藏威胁,即便舒凌强嫁了她,她也可自愿丢了圣宠不要,如此一来,于靖王府中人,她便没了用处。
一语落,大殿内静谧的近乎诡谲。
半晌沉默后,舒凌忽而扬声道:“来人,苏侍郎头脑混沌,送她去刑部好生清醒。”
“陛下?”苏韵卿几近绝望的凝眸望着她,不甘心的质问:
“臣在您心里算什么?朝中为官的男子,您会强逼他们娶妻吗?您会因他们不从婚事安排,便把三品要员扔去天牢吗?即便臣是您维护统治的棋子,也不好这般随心所欲地拿捏摆弄吧?”
“苏侍郎,走吧。”柳顺子一脸担忧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这话可不能再说下去了。
“您关我去天牢也没用,臣不嫁,死也不嫁!做鬼也不入王府!”
苏韵卿愤然起身,咬牙丢下了一句话,却是嘴角一撇,委屈难忍,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她压抑着呜咽,忽略了一众随侍,拂袖快步跑离了宣和殿。
舒凌面色铁青,扬手打翻了身侧的茶盏摆件,吓得满殿侍从趴在地上噤若寒蝉。
“反了她了!还敢威胁朕,朕何处对不起她!”
殿内众人从未见舒凌发过这么大的火儿,见什么砸什么,砸了整整半刻,弄得满地都是碎片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