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疏忽。”苏韵卿理顺了思绪,心虚的俯身请罪。若是早把齐若雪入府的事知会陛下,这些蹊跷陛下便会早日洞察,或许齐让也不至于有这般结局。
“中秋那日,你忠勇可嘉。”
舒凌将人扶起,并无意怪罪,只正色道:“但日后莫再做了,朕身侧有亲卫,即便是暗器也轻易近不得身。若朕苦心栽培多年的良才命丧奸臣之手,岂非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耀武扬威?”
“臣惭愧。”苏韵卿顺势起身,垂首直视着自己的鞋尖,心底五味杂陈。
“朕的凤阁又失一人,你得撑住。”
舒凌忽而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出言:“苗苗近日很懂事,田亩账册数目繁杂,她竟安心理顺了。朕这几日忙于整肃朝堂,顾不上你们,午后放你二人去清漪园小住游玩如何?权当立功的赏赐。”
“臣听凭陛下安排。”苏韵卿柔声应允,陛下这是有意将她二人从朝中支开,约莫无意让她们过问收网具体的事情。
不过萧郁蘅这些日子过得大抵颇为艰难,她最厌恶的就是总账,是该让人去散散心换换脑子。
“去叫苗苗也一道退下罢,朕累了。”舒凌摆了摆手,示意人离去。
苏韵卿快步去寻萧郁蘅,这人还坐在一旁分辨着黑白子,慢悠悠的玩得还挺开心。
“走了。”苏韵卿轻轻拉了人的衣袖,俯身轻语,“别磨蹭,陛下心情不好。”
萧郁蘅随手丢了棋子,对着小宫人吩咐,“整理好了给陛下放回去哈。”
待二人的背影被殿前的扶光笼罩,舒凌悠然的自书阁踱步而出,敛了方才柔和的神色,挥手屏退了一众随侍。
“陛下怎还让殿下和苏学士出宫去?这会儿外头不安生。”红鸾满头雾水的低声询问,“可要婢子派些得力的人手随行护卫?”
“朕自有考量,你也下去。”舒凌侧目扫了红鸾一眼,转身走去了棋盘处,默默的整理着黑白混杂的棋子。
苏韵卿与萧郁蘅一前一后出了宣和殿,走在回廊下,萧郁蘅好奇的询问,“母亲拉着你说什么了?”
“说我蠢。”苏韵卿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深表赞同,我真想大呼圣明。”萧郁蘅嗤笑一声,面露调侃的得意,“方才赐你黄金,为何不收?你不是家财都被她抄没了么?”
“且不说那钱出自你身上,御赐的黄金中看不中用,只是摆设,又不能拿出去换五千两纹银,放着也是喝西北风。”
苏韵卿一脸淡然,自嘲的笑了笑,“况且方才陛下说,以后断不必再冒险护她,她身侧亲卫众多,不会出事,我这是多此一举呢。”
“亲卫众多这话,听听得了。那夜的险境,除却她身侧的红鸾,远处的亲卫如何来得及?”
萧郁蘅与人低语,“不过陛下的功夫确实不差,刀光剑影里杀出来的人,该是无所畏惧。”
“对了,蓝玉端来的药,你在殿内多时,可曾听到是何物?”苏韵卿思忖良久,还是将疑惑问出了口,“虽说都是又苦又难喝,但这和前些日子的药汤味道大相径庭。”
“不知道,”萧郁蘅实诚的摇了摇头,“我根本没见她二人交流。你好歹立了功,母亲不会害你,或许是名贵的补汤呢。”
“但愿吧,”苏韵卿轻叹一声,“陛下赏我们午后去清漪园别居数日,散心消遣。”
萧郁蘅听得这话,苦笑一声,“母亲是要大开杀戒了,嫌弃我们两个不中用的碍眼。也好,少沾惹些血腥事,免得夜里做噩梦。”
“你殿里有醉蟹,”苏韵卿转眸瞧她,“舒朗权送来的,说是他母亲亲手做的,瞧着很新鲜。”
“这人讨好你的贼心还没消呢?”萧郁蘅转瞬就嘟起了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我倒觉得,他也没什么心思。反倒是舒家大夫人的好意,让我有些胆寒。先前你说她病弱,神智有恙,我倒觉得这人清醒的时候,城府颇深。”苏韵卿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与萧郁蘅和盘托出。
“或许吧,”萧郁蘅并不否认,“听闻早先她是个奇女子,陛下也很看重她的,该不是寻常人物。可惜了,为着夫君的死,到底是心病难医。”
“陛下此番只动卢党,想来是要稳住一些暗处的敌人,以退为进。”苏韵卿与人挨的极近,吐气如兰,“你那边与宗亲逢场作戏的事,是不是也终止了?”
“猜的不错嘛,”萧郁蘅眉眼弯弯,“你是不是成了陛下肚子里的蛔虫了?她让我故作受惊,安分些日子,不与任何人联络了。”
“约莫今冬,陛下定会重开凤阁择选。你若有意,悄摸思量着人选,但是务必审慎,莫漏了马脚。卢逢恩倒台,前朝大换血,也是重臣选提的关键期,你那长史该是有些算盘的。”苏韵卿的气音都愈发小了,格外审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