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当真拔腿去了,苏韵卿淡然的立在无人的长街处等候,等来的不是舒维靖,却是红鸾。
见到来人的刹那,她心头一冷,隐隐觉得,这根本就是个局,拿萧郁蘅作饵,钓的就是她这条傻鱼。
红鸾勾唇一笑,伸出手来,指向前路:“请吧。”
“先告诉我,她可安好?”苏韵卿无力的垂眸,却也不甘的问了一句。
“殿下吃得饱睡得香。”红鸾颇有些调侃的意味,眼前的姑娘害她废寝忘食的寻觅好多日了,现下颇有些牙痒痒。
苏韵卿自嘲的笑了笑,“飞蛾扑火,姑姑,我是不是很可笑?”
红鸾冷了脸色,直接扯着人就走,沉声警告:“见了陛下,奉劝你把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收起来。”
踏着支离破碎的月色,苏韵卿迈入了大相国寺的庙门。
萧郁蘅方才得了消息,便兴冲冲的在院子里等,见了人直接就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笑言:“和音,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苏韵卿怔愣在原地,猜出了这是个局,也便不难理解,萧郁蘅成了局中一颗棋子的事实,眼前人或许也是不得已。
“夜深了,去睡吧。”苏韵卿的心情很差很差,但她怪不得萧郁蘅。说到底,这是她和舒凌之间的事。
“怪我了?”萧郁蘅松开了她,“母亲找不到你,我送你的吃食却变了毒药,我们都很担心你。和音,事情不是你看到的……”
“不怪。”苏韵卿拦下了她的话音,抬手轻拍了萧郁蘅的肩头,转眸看着红鸾,“带路吧。”
红鸾也不废话,引着人就往后头的房舍走去,依旧是昔年舒凌住过的那一间。
方抬脚踏入房内,舒凌坐在桌案前,将茶盏凑近嘴边,怡然轻笑道:“你姑母可安好?朕与她昔年也有些交情。”
苏韵卿强撑淡然,“臣听不懂陛下的话。”
舒凌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睫,幽幽道:“实不相瞒,托你的福,她这些日子急于出城,朕手里握住了她的好些线索。等朕派人去抓,不如由你这个中间人引见,让她投诚如何?朕记得她的武艺很好,人也聪明,倒是乐得给她个官做。”
苏韵卿垂眸盯着地砖,忽而跪下身去,“臣擅自出逃,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擅自出逃,你怎么逃的?苏府的密道好走,可这些日子你又藏在哪儿呢?”舒凌话音渐冷。
“臣夤夜出走,寻个落脚荒宅并不难。您找我躲,避上半月也不难。”苏韵卿倔强的不肯松口。
“你出来的那一条街,男女老幼可不少,这是想将他们都送去牢狱候审?”舒凌淡然的拨弄着茶盏。
苏韵卿的手指不安的捏着衣摆,无力的垂泪,“那夜是姑母救我出去的,可之后再未见过。她一直来无影去无踪,除了护我未做过旁的事。昔年在金陵,救下殿下的,也是她。臣求陛下,念在她帮过殿下一次,莫再追究。臣来自首了,任您发落就是。”
“你若带苏旻来见朕,此事一笔勾销,”舒凌起身踱步近前,“若是嘴硬到底,别怪朕不念旧情。”
“臣不知,也带不来。姑母虽护我,可我自己糊涂跑了出来,她不会再管我。臣跟了陛下,是自己的抉择,不管有何代价,臣认了。说臣行刺宰辅,构陷忠良,包庇逆臣,臣都认。”苏韵卿眼前一片朦胧,哽咽的话音含糊不清。
舒凌垂眸瞥了她一眼,瞧着也不像是说谎的,便直接吩咐红鸾,“押送刑部。”
红鸾将哭得抽抽的小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迎着凌晨的冷风,将人扔去了天牢。
萧郁蘅在院中候着,眼见红鸾把人带走,怒气冲冲的破门而入,“母亲,您骗我,您是九五至尊,怎可说话不算?”
舒凌本就心情不畅,听得质问,直接甩了一记眼刀出去,“朕不曾骗你什么,蓝玉,轰出去!”
蓝玉半拖半拽的,把热血上头的萧郁蘅拉出了房间,柔声劝导:“眼见未必为实,殿下,快去歇着吧。陛下这些日子够不容易了,苏学士在刑部反倒安全,不会有事的。”
蓝玉寻思,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郁蘅定然能明白。
萧郁蘅此刻却是刚回青的小麦染了寒霜,再一次凉了心意。
她颓然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想到舒凌不惜散布公主遇刺的惊骇消息引人回来,却是为了抓一个逃窜已久的苏府故人,还诓骗她是忧心苏韵卿的安危,她就遍体生寒。
苏韵卿也好,她也好,皆是舒凌维护自己权欲的棋子。半个月来,苏韵卿的冤屈未解,舒凌抓苏旻倒是更为上心。
寂静的禅房内,红鸾去而复归,“陛下,那条巷子里七十口人的户籍档尽皆调出来了,查不出端倪,可要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