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的在逃青梅(116)

苏韵卿微微颔首,十指轻抚瑶琴,一时竟有些紧张,“安王请。”

她对这琴有几分阴影,本是琴技卓绝,因昔年操琴入了寺院,已许久不想触碰了。

弦音起,大漠黄沙沧桑之感扑面而来,决绝、冷冽、肃杀、孤傲且轻狂。

殿内的乐人都是宫中教坊司的,自是会向着苏韵卿多些,给的和音相对清婉,意图中和这把胡琴绝然的音色。

曲风的调性已然定下,就看苏韵卿想取短速战,还是取长分意境了。

书画无人落笔,棋局已然落子。苏韵卿扫视几人一眼,给了一缓缓地,轻柔的,极尽恬淡的沉稳笑靥。

她从不再公众面前笑成这般矫揉造作之态,如此暗示,不知这几人可看得懂她徐徐图之的用意。

起调为变徵之悲怆,改是改不得的。苏韵卿食指落于琴弦,打出一音,左手猛然滑按一收,怆然之感漫过耳畔。

耶律茵见她出手,一双眼似鹰隼犀利,直勾勾的凝视着苏韵卿并不算轻松的神色,手下的音节愈发繁杂。

苏韵卿只缓缓地跟着,不去抢她的主旋律,隐忍蓄势,等待转调的时机。

忽而耶律茵的曲势变得急促非常,手指尽皆是残影飘忽。急至巅峰便是至缓,刚至造极便是至柔。苏韵卿敛眸淡笑,她的机会,来了。

瑶琴自弦琴渐弱的势头中迸发滋长,声声入肺,扣人心弦,隐有刀光剑戟的兵戈之音。繁复的指法悦动于七根细软的丝弦之上,苏韵卿的眸子一直停留在耶律茵的面容上,观瞧着这人神色的变化。

所谓斗曲,分明是斗心。这二人掐起来,谁也不服谁。

若说她二人是在努力的相融相和,不若说她们各自都在勉强相和的曲风里试图争夺主动权。

殿内众人听得怔愣,教坊司的伶人到后来已不好插手,索性弃了手里乐器,只管安静的看二人斗法。

略有机智的,已开始记下这二人即兴抒发的曲谱来,想要日后找人再还原一番。

唯有耗费心力的耶律茵和苏韵卿,都已身心俱疲,头疼不已,明知难舍难分,胜负难辨,却仍凝眉苦撑。

到了最后,一首曲子时而激进,时而凄婉,时而悲怆,时而狂放,再撑不下去,便也只得默契的于巅峰收手,乐声戛然而止,众人神思漂游之际,再不闻丝毫声音乱耳。

心绪被悬吊于顶,却被定在原处,颇有意犹未尽之感。

曲终了,棋局定。一时大殿内静谧无声,还是耶律茵率先打破了静默,“苏学士,小王从未如此酣畅淋漓过。”

“与安王共奏,是臣之幸事,受教了。”苏韵卿话音诚恳,并无虚言。

二人的寒暄勾回了萧郁蘅怔愣的思绪,她见到了苏韵卿眼底真切的情愫,一时心底竟有些不爽利,“几位才俊当真是给今日夜宴增色添彩,吾瞧着众臣都被你们勾走了魂儿了。既然尘埃落定,不若瞧瞧棋局如何?”

在侧随侍的小黄门朗声通告:“平局!”

萧郁蘅诧异的挑了挑眉,这西辽人的围棋技艺当真出彩,又或是齐让深谙外交之道,讲究中庸平和,故意为之。

再看画作,一人是长河落日,一人是羁旅孤山,各有意境,皆含蓄且苍茫,也避开了边疆征战这一尴尬的意境,画师和使臣都是审时度势的好手。

最后的书法长卷,李道成选了行草,行云流水的潇洒,豪放不羁的酣畅中仍存了柔婉与规矩。辽臣与人背向而立,断无可能看见李相的选择,却与人写了一样的行草。

想来如今的辽人将中原学识掌握的格外深入,绝非只是对皮毛表象的浅尝辄止。如此用功,当真令人敬佩,也不得不提防。

“琴棋书画,各有千秋。安王殿下的提议,令吾等一饱眼福,当举杯同贺。”萧郁蘅看罢情势,领了一杯酒。

臣工响应,共举金樽。耶律茵仰首饮尽一杯酒,举着自己手中胡琴,走到苏韵卿的身前,正色道:“辽之习俗,斗曲抒怀,得知己者,以器相赠。还望苏学士不要推却。”

苏韵卿茫然的眨巴着眼,她应急学了些辽俗,可今夜耶律茵所说,她皆不知晓。拿不定主意乃是因她不知如何回礼,生怕出了错漏,便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李道成。

李道成这个老东西只冲她挑挑眉,大概意思就是给你你就收着。

苏韵卿颔首浅笑,接过胡琴,“多谢殿下抬爱,那臣便将此幼年带在身侧的瑶琴回赠殿下,以谢殿下美意。”

萧郁蘅瞧着二人有来有往,抬手微微揉了揉太阳穴,遮掩着自己算不得开心的脸色。

耶律茵嗤笑一声,却是不收,“苏学士这是何意呀?你既收了琴,小王要的回礼可不是这些身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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