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又静了几秒,银迟突然听到一句让他心脏漏半拍的声音,又猛然滞了下,连指尖都颤了颤。
“小少爷,有点像你。”
足足又过了几秒,银迟才稳定心神,只是脸色显而易见的更苍白了些。
他继续不动声色的笑道:“把我形容这种花么?”
而后又沉沉的笑出了声,但这笑容却包含着难有的的柔度。
“桐桐姐,牵强了。”
楠桐听着他的回答,只抿了抿唇,没再多说。
可迟少爷,你本也就是这朵娇玫,该锦衣玉食一辈子。
楠桐走后,银迟又将那幅画拿起凑在鼻间闻了闻,确实有各种混杂颜料的气味。
看来的确五彩美奂。
好吧。他想,洺无暗,你也是够可以的,这么想与我撇清关系么?
这幅画他感受到了,就如同桐桐姐说的,“斑斓色彩,极是好看。”
“不过又不是那幅暗夜之图”
过会,坐在摇椅上的人撇撇嘴嘀咕道,但嘴角却是笑着的。
洺无暗,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有人赠了这么个宝贝给我,还是绝版了的。
第75章 他说他想离家
银迟的身子这些天显而易见的变差,而其原因只有他自已知道。
冬天转而到了,如今已快是冬末。
秋天还有太阳的时候,他有事没事就把那幅画拿到院子里晒,然后再闻一闻那幅画的味道。
楠桐作为地主夫人自然整日也是忙的很,来看银迟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晚来的宁静,久违的雪飘,雪花的世界。
他是喜欢看雪落大地,白雪皑皑的景象的,但这番景象也总是能让他想到那一年来接他回家的人。
院内,披着棕色长篷的一人身上已经落了些雪,那围篷里面是雪白的绒毛,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里面那个人正安静的站在那棵弯着腰的桃树苗前,鼻尖有些被冻红,脸色却是透白如纸。
银迟默然站了片刻,垂在衣侧的手忽而往前伸了伸,他蹲下,冻得通红的手指尖轻触了触小树苗叶瓣上的雪花,雪花一瞬间沾在手上又化溶开。
落在手上,凉丝丝的。
这个看起来病怏怏柔弱的人动了动睫毛,半刻,清凉的声音跟这棵小树苗说话,渲红分明的手一点一点笨拙的清理着小树苗叶上的雪花。
“冬天很冷,苗苗你能不能活过去呢?”
他说着,嘴角露出了很浅的弧度。
“如果活下去了,来年春天有人来的话,一定要结个大大的桃子招待他。”
但家里,却要关门了。
回答他的是北风轩轩声,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宛如天使的羽毛,轻盈而美丽,空中飞舞着。
后来,这个小小的树苗树根被一块布严严实实的包起来,小树苗的绿叶已落尽,覆盖在厚雪里,在这风雪交杂中被吹得歪歪扭扭,但仍没有倒下。
这些天楠桐都没有来找银迟,毕竟怡林山庄距这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容易来沙尘暴和暴雪堵路,行路很是不便。
屋内窗前,小窗敞开了一条缝,外面淋淋大雪纷纷飘进,一人的手里就正抓着一团雪,仿佛冷得早已没了知觉,耳垂通红,唇瓣无色有些干裂。
银迟将手中的那团小雪紧紧攥了会,唇角绷紧不知在想什么,将身上拢的围缝又往前拉拉,紧了紧,将这团小雪徐徐在手心中揉尽,化落在外面粉妆玉砌,银装素裹的雪景里。
又摸了摸自已冻红肿的耳朵。
温度都差不多。
他记得,这个长篷好像还是山爷爷送给自已的,做工极其精细暖和。今年雪下的早,他都还没来得及准备这么多,如若再往下看,就会发现窗前这个人脚上还穿着木屐。
木屐里面,是已冻得僵硬红肿的双足。
没办法,银迟依稀记得师父给他买过一双保暖的毡鞋,但他找不到了。
今日他闲着没事,难得在这么个大冷天里将自已的房间整理一下,又将另一个没锁的房间整理一下。
那幅娇玫画,被他放进了房间的橱窗里,安安静静的躺着。
只是才整理没半会,站在橱窗前消瘦的身影便捂嘴咳嗽起来,咳的眼泪都浅显,红迹染在手上。
银迟没管自已的身体,只是淡然的从桌面上拿起布子擦了擦手,又继续整理着。
不知多久,他给这间屋子也上了锁,“咔嚓”一声,不带犹豫,旧物和那幅画被锁在里面。
银迟将钥匙放好后,往掌心呼了口热气干硬的搓了搓,一瞬间的热气划过僵冷的手,竟连余温也散失的这么快。
他冰凉的掌心贴近带着湿润霜花的门面,贴了几秒又松开,脚步有些机械的走着那最后一间没被锁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