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少甯吩咐冯季,先将奶娘控制起来,又将府上所有下人审查一遍,宁园上下都知道出了事,个个绷紧了皮,可单是这样还不够,少甯又让冯季去套车,“让女使乔装上去....”
接下来不用多说,冯季便明白过来,安排好防卫,亲自带人交接去了。
而另一厢,程之衍这头的战局也有了扭转,天边显现露头青时,城门处突然传来万马奔腾的声响,笨重的城门在骑兵冲进来的那一刻,轰然而动,石闩被撞开,邃空中爆发出如万兽狂欢似的吼叫。
程之衍已经让人在城中各处设置了障碍,让人用糠秕、草屑,甚至木碳等制作火桶,几十斤重的火桶摆得各处都是,阻碍了敌军行进之路,却偏又没有明火,只有浓烟滚滚,什么方向也不能辨认。
武安侯带领的人马,许多人都被障碍物冲散了,为了不伤及自己人,别说丢震天雷了,连骑马而行都很困难,骑兵只能下马牵行而过,后面的小兵更是咳嗽连连。少不得停下来去寻路边的深井,可随即又被街头小巷中早已埋伏好的卸甲军士窜出来插上一刀。
殿前司兵卸了流光铠甲,行动较之方才迅猛非常,夜色浓酽,军卫们化作一只只悍厉的鹰隼,与浓浓的墨色融为一体,在敌人不意时以雷霆之势猝然跳出,如一把把厉剑刺入敌军阵中。
堂堂殿前司军,竟被程之衍指挥用做了刺客,何其无耻!谢君昊气得在街心痛骂,紧接着被滚滚而来的浓烟呛得老脸通红,眼角泛泪,只得止了骂声,摸索着四处寻找街井打湿衣襟,掩住口鼻,继续命令大军推进。可行进过程中,又被紧随而至的程潇包了锅贴,他这才知道,原来乾德帝早就做好了准备,连西北第三军都被暗中调遣了回来。
程之衍让人朝他喊话,说谢家大郎已被押送回京,他若想再见亲子最后一面,便放弃抵抗。造反到这一刻,武安侯早就没了退路,区区一个儿子又如何能让他回这个头,当即甩开打湿的衣襟,带领着克戎军去试图冲出包围.....
翌日午时,乾德帝被重迎回宫,而程潇在面圣之前,先来见了程之衍。这是一场巷战,战场就在燕京之内,大晔富庶繁华之地,经此一役,却损失惨重。地上到处横亘着血肉模糊的尸身,被震天雷震塌的屋舍还在等着兵卫们前去施救,发焦的枯杆发出噼啪声响,泼天而起的滚滚浓烟堆子正在等着被人扑灭。
程潇站在出阙前的宫墙上,对程之远跪下行礼,“王爷。”
程之衍视线从远处收回,落到他身上,他瘦了,也黑了不少。人就是如此,日日守在身边,不觉得有什么变化,可一旦离开,哪怕只是短短数月,成长也变得肉眼可辨,扶他起身,笑道:“此次回京,沉稳不少。”
程潇道是,“早先见过的人和事太少,在战场历练了数月,才知道这世间自有格局所在。”程潇同程彻是嫡亲兄弟,自小父母双亡,是被拐子拐到了泉州,被带到一间偏僻作坊里做帮工,烧制各种瓷器。哥哥身体健硕,弟弟羸弱消瘦。
程彻生了重病,可作坊并不想多花费银钱为他治病,便只留下程潇,将病重的程彻丢在了乱葬岗,乱葬岗那种地方,一旦进去,便只能等着被野狗啃食了。还是路过的程之衍救了他,又命人解救了程潇,他兄弟二人为报恩,这才留在他身边效力。
程之衍点点头,清冷的眸子闪烁着疏离的光,转过身,望着出阙下,沉声道:“过两日我让程彻收拾收拾,搬到你府上去住。”
程潇说不急,“主子,属下在西北幸不辱命,进京前,西北大半防务都摸透了。”
程之衍嗯了一声,“前些日子军报传回燕京,本王已知道了,听闻你打了几场胜仗,很是欣慰。目下成了第三军的统帅,官家有意为你的第三军赐下军号,你又被朝廷封了威武将军,有了爵位,日后该走什么样的路,自己要清楚。”
程潇道是,又说:“但下臣永远忠于殿下。”
程之衍回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决定有些事还是提早说清,望了一眼宫阙两旁伫立的兵卫,道:“本王只是王室庶枝,那个位置从来不是我能肖想的,以往便罢了,日后在朝中行走,你要忠于的只有一位,便是陛下。”
“可此战过后,太子被废.....”
程之衍倏然转头,眸海翻涌,如冷箭一般将视线落到他身上,他一凛,忙躬下身。程之衍走上前,捏了捏他的肩膀,如兄长那般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太子被废,自然会有新的储君补位,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便可,去吧!陛下还在等着听你的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