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外面廊上传来哭声。
程立娆皱着眉头,站起身,掀帘出来,“听雪!你没同她们说,这十日内,谁也不准哭吗?好不容易聚齐的运道,都被你们这群贱蹄子们给哭没了。”
听雪拧了旁边一个女使一把,转过身拜了拜,不安道:“姑娘这样大的日子了,奴婢怎会不当心,实在是这丫头,她…”
她上前一步,悄悄附在程立娆耳边说了几句话。
程立娆听完,怒容满面道:“去找几个粗使婆子来,将这小贱人给我捆了发卖出燕京去。”
听雪称是。
程立姝突然道:“二姐姐,你正是关键的日子,我便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程立娆这几日闹着江氏,足足花了三千两,请来了清心庵的静安师太来种运,就安排在青梧院。
这几日她日日到青梧院跟着念经抄经,全部心思都在那里,也不耐应酬程立姝,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去,去。”
程立姝出了碧华院,脚步放慢,同后面道:“你悄悄跟着听雪,看她将人卖到那里,你花双倍的钱,给我将人买回来。”
町蓝弯腰称是,于分叉口同程立姝分开,悄悄往碧华院的后墙而来。
第69章
这几日眼看开春了,竟又下起雪来,细细薄薄的,在灰败的枝条裹了一层,美人灯一照,晶莹若硕空的星辰。
碧华院里,江氏这几日却是有些愁云惨淡。
先是挨着青梧院的一甲堂闹了两回鬼,接着青梧院里程立娆抄写的,原本供奉在莲花座前的经文竟半夜起了火,还连带烧了一整张香案桌。
火势不大,很快便被围上来的健妇们扑灭了。
可底下下人惯是无风起浪,无事时围在一头嚼舌根,却嚼出另一道消息。
“什么闹鬼,青天白日里,菩萨就供在隔壁,什么小鬼敢探头出来!”
“那若不是鬼,怎的,好端端的二姑娘抄的心经竟着起了火?”
“什么着火,都是谣传罢了,那两夜是我老婆子守夜,看得真真的,不过是经文旁的油灯被风吹翻,凑巧落了火星罢了。一甲堂那空院子,听闻还是早年老夫人膝下的明凝小姐住过的,那院子嚷嚷闹鬼,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真正闹鬼时是什么动静我能不知道?”
几个婆子女使都凑过来问她,“伍婆子,那你说说,闹鬼是什么样子,这两回又是什么动静?”
那年过五旬的婆子悠哉哉抽了口旱烟这才不轻不重道:“闹鬼嘛,无非也就是那两样,或是巡逻的婆子听到了女人的哭声,或是好好放置的东西发出擎天哔响,可这两回同以往可都不一样。”
“伍婆子,你卖什么关子,倒是说清楚啊!究竟怎么个不一样法?”扎煞着手聆听的瘦脸婆子觑着眉头,“说话乱糟糟的,没个准头。”
那伍婆子沉了脸,“怎么没个准头,我可用我这双眼真真切切瞧清楚了,那一闪而过的可不是什么神仙鬼怪,是一截月白缎面底绣碧波纹的袍角。”
“袍子?不会是个郎君吧?”一个小丫头怯生生猜测。
她一说完,便被七八双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先头那瘦脸婆子恶狠狠盯着她,“这话放在心里就成,要敢说出来,仔细大夫人拔了你的皮。”
伍婆子压声道:“你们训她做什么?这青梧院里的人是谁请来的,又是谁誊了经文拜菩萨,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嘛!”
那瘦脸婆子同这姓伍的不同,她虽是个看库的闲散差事,平日极少在主子面前晃,但这差事一个月也可得一吊钱,不比这伍婆子,看得是个冷门冷院,偏僻得很。
见她说话没个顾忌,也不敢再同她一处吃茶,当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土,“你们聊,快入夜了,我得先去库房前换差去了。”
她走后,伍婆子瞪着一双牛眼,恶狠狠呸了一声,“没胆的老东西,以为我愿意同你一处。”又招手示意几个小女使和婆子们上前,回头回脑地看了一眼甬道,“实话同你们说,这头一次门响便罢了,第二回 我有了经验,那门轴一转,我便一个骨碌从角房的榻上钻了起来,借着月光看的真真的,就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我虽只看到了背影,可他腰间绑了这么长的白玉萧,正正横陈到身后来。”
她哼道,“哪家的小姐晚上出门带这种东西?”
江氏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将程立娆叫过来,勒令她再也不许踏入青梧院一步,还寻来婆子和小厮,要将这静安师太送回清心庵。
程立娆自然不许,又哭又闹,说是她的运道如今正在关键时刻,再需要个三五日,姻缘便成了。
江氏那日同张夫人分了手,后来又在两场宴席上见过,拉着她的手寒暄,确然比以往热络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