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锦小声啜泣起来。
二夫人心疼她,可这种场合免不得要做个严母,劈头骂了她几句。
少甯摆摆手,试图坐起身。
“你起来做什么,赶紧躺好。”程老夫人不依,狠狠瞪了她一眼。
少甯只得又乖乖躺好,用手势比划着,说自己没事了,让二夫人莫怪程立锦。
“好了,她才醒,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咱们也别在这打扰她了。”程老夫人做了主,由下人扶着站起身。
她既要走,二夫人和程立锦也不好再留。
程立锦跟在母亲和祖母身后,瘪着小嘴往外走。
她回过头,少甯冲她笑了笑,无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栖梧阁重新静下来。
少甯疲累,又沉沉睡去,直到傍晚才悠悠转醒。
“姑娘,”素瓷上前为她掩被角,神色有异,“大郎君在外面。”
少甯一怔,咬唇垂眸。
“姑娘若不想见他...”
少甯叹口气,摇了摇头,抬手指向敞架。
是要起身的意思。
素瓷看了一眼架子上的红梅袄裙,“您现在身子还虚着,不能沾风,大夫说了,让躺够三日后再起身活动。”
想了想,试着询问,“姑娘,不若…不若咱们让大郎君进来,隔着座屏,远远见上一面。”
少甯摆了摆手,刚想说不妥,室内光线一黯。
山水花鸟的座屏外走进一青年,湛蓝色长袍,温水色玉冠,周身长而宁,若出鞘的寒刀。
一见她,便大步走了进来。
“菀菀。”他轻唤她,清冷的眉眼化了一般,“你可好些了?”
素瓷退出门外。
云萝看了她一眼,又向屋内张望,“咱们这样,好吗?”
素瓷掰正她,“不该你管的事别管。”
云萝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同宋嬷嬷打的什么主意。在我心里,咱们姑娘自然值得更好的,可是…”
她又看了一眼屋内,“这大郎君若当真喜欢咱们姑娘,怎的,不去寒山院同程老夫人说,再请了官媒上门,这样偷偷摸摸的,莫不是打着让咱们姑娘做妾的主意吧!”
素瓷也拿不准,只方才见大郎君在院外徘徊,心焦难耐,瞧着不似作伪。
若非真心喜欢,又怎会这般着急。
只为了笼络个妾室,当不会如此吧!她这才大着胆子将人请进了门。
素瓷捏紧了袖中的指尖。
若他当真打的这个主意,她头一个拿扫帚将人赶出去。
内室。
少甯躺在床上,用锦被将自己裹严。
眼睛简直不知该往何处放。
程之衍自进门起,便只有那一句,之后便静静注视着她,视线从头发丝一直延伸到她指尖。
少甯缩回手,垂眸看着缎面,锦被中的手指在褥上几乎抠出了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起假山后,自己那样义正言辞拒绝了他,当时是打定了主意要同他不来往的。
可这誓言立得快,被打脸得也快,半日都没到,自己又需要人家救。
少甯觉得羞窘。
“你的手还疼吗?”男人似乎终于看够了,轻声问道。
他的眸色惑黯,尾音似带了几分灼热。
少甯自不知道他是又起了‘色心’,只想尽快打发了他,便摇摇头,笑了笑,说不疼了。
可一开口便是一阵剧咳。
一张雪白的小脸震咳后,色若芙蓉,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桃羞杏让的娇艳。
程之衍愣了愣,忙倒了一盏茶,放到床前小几上,又扶她坐起身,端了茶盏送到她嘴边。
少甯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咽了几口,喉间涸渴的嘶疼这才下去几分。
“还要吗?”
少甯还想喝,可却不敢再劳烦他,双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哑声道:“我自己来。”
中衣的袖口滑落,露出两截皓腕,如珠似玑的滑腻。
程之衍再抬眼。
小娘子坐起身后,盖在胸前的锦被滑落。
那里高高耸起的是...
他忙转过了头。
少甯自然也发觉了,双臂一缩,嗖的一声躺回去,一张小脸羞红,狠狠瞪着他。
程之衍将白瓷茶盏放下,重新坐回她床前的小杌。
双臂绷直,垂放膝前。
他面上严肃,心里却无奈得很。
想起昨夜小娘子在假山后对他说的话,她大约一直误会他了,这事若说不清,只怕小娘子会将他越推越远。
这是他最怕的结果。他本想着,若有一日,小娘子愿意嫁给他,定然是真心喜欢他,而非是因祖母恩情,或两厢合适等种种因素,她同意嫁他,只能是中意他这一个原因。
可目下,他不能等了。
小娘子怕做妾,怕成那个样子,他若还只为了自己那点私心,而不同她将话说清楚,那便太心狠了些,也只能离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