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么回事,张夫人点点头,小孩子们一起出来玩,走散倒也是常事。
少甯松口气的同时,不意撞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听母亲说,李娘子平日里喜爱读志怪,不知可听说过前朝韦尚写的那本《锁心铃》,此书笔法老道,遣词造句也极为飘逸,故事鲜活有趣。只是随着一场战火,上册已经遗失了,早些时候,资政殿大学士修撰前朝文史,我曾去帮忙校对过几日文书,曾有幸在国库馆阁中见过下册,因不是什么机密文要,便奏请了上峰,誊录出来,母亲说是可以转赠的,既娘子喜欢,改日我…我让下人送到贵府门上,赠与娘子。”
少甯听着他这啻啻磕磕的托词,倒是想起另一桩。早上出门前,大表哥似乎也主动给她书了,难道?
她将二人神情对比,一个眸含春水,一个闲庭自在。
不一样,那就是自己方才想错了,大表哥是真的疼惜表妹,而这位王公子……
她再看一眼,郎君眼里的柔情几乎要溢出眼眶,不免警铃大作,不自在动了动,客客气气道:“郎君好意,少甯心领了,只是此书珍贵,我擅自拿来抄录,不免有所不敬,再则…”她轻轻皱起了眉,“老夫人近日说我舞文弄墨,实实在在与咱们女儿家的行止背道而驰,这些日子正想着禁我的足,让我修习女红呢!这不,我这才趁着今日松泛,想先出来走走。”
第51章
她同程老夫人谈话,又是这种女儿教养的琐事,便是连程之衍也不可能知道,所以这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还带了几分闺怨,软云一般道,“只能辜负郎君的美意了。”
张家这样的家门,不可能让她入府做正妻,而张垚此人,虽则面如冠玉,俊美非常,但当着她的面就一脸春情,背后也绝非是个处处谨慎之人,一不小心再在别人面前露出个首尾,她的名声就全完了。
若她当真对他有意,或可争一争这正妻之位,先不说能不能争上,只目下,这张家公子一脸对她情根深种的模样,实在让她不喜。
她得从一开始就断了他的念想。
对面的张垚,听到这话,脸色一下黯淡下来,“李娘子….”
张夫人不动声色抿了抿唇。
程之衍笑笑道:“表妹年纪尚轻,正需要磨磨性子的时候。”
一旁的张垚,当真是千年难遇的壁花,只对着心上人时,才会略有几分鲜活之气,此刻听了这话,又是脸色一红,巴巴望向了自己母亲。
张夫人一向溺爱这次子,见此也有些不落忍,道:“是这个理,话又说回来,女孩们闺中时光就这么几年,倒也不用拘得太近,这样吧!垚儿既提了出来,想来也是觉得知音难觅,待回了城中,我打发身边嬷嬷将书送去,小娘子闲暇时翻两页,打发打发时间吧!”
少甯犹豫了一下,起身拜了拜,“如此,多谢夫人了。”
两家少有走动,少甯想,多半是这夫人不忍儿子伤心,她收了这书,日后两人当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张夫人看向外面,“哟,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府了。”
程之衍起身,张夫人道:“世侄身上有伤,无须多礼。”看了眼张垚,一前一后往外走。
“菀菀,代我送客。”
张垚忽然转身,“程家哥哥在寺中修养一夜也好,只李娘子一个闺阁女子,不便宿在外面,家下带着家卫,她或可同母亲一乘,由我们护送着回府。”
少甯心头一跳,却见大表哥眯着眼睛笑了笑,“不劳张家公子,家妹怕生,再说我这点伤也无碍,稍休息片刻,便可下山了。”
这句家妹,让张垚稍稍怔了怔。
“可…”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张夫人看他一眼,朝身后两人道:“两位无需多送。”
转出院子,便拉着儿子往寺门去,脸上不悦道:“今日凶险,我在山下时瞧得分明,那些刺客招招杀心,垚儿你还要送那李少甯回府,说不得那些刺客便是她引来的,你还嫌麻烦不够么?”
张垚不以为意:“母亲,程家是程家,她是她,母亲方才也听到了,那程之衍自己承认,是他差上疏漏,这才惹了人眼,李娘子今日不过是池鱼罢了。”
张夫人停住脚,讥讽出声:“你还真是对这丫头上了心,什么她是她,程家是程家,她是程府的表亲,日后便算是嫁了人,只要夫家在朝中为官,也同程家断不了联络,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事,你是想骗你娘,还是想骗你自己。”
她目光凛冽道:“你父亲,你哥哥都任职军中,手握兵权,前些日子,中宫的旨意,你是没听说吗?程家长女年后便要入了东宫,你与她结亲,便是同程家捆在了一起,也是同太子捆在了一起,落在其他二王眼中,落在陛下眼中,该作何感想,总之,这李少甯,你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