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都有事做,几个男人也没闲着,让下人从车上取来木桶和工具,商量着要去小溪里捉鱼。
“快入冬了,这河里的鱼也都懒懒的,我下水去给几个妹妹捉鱼上来烤着吃。”程之穆十五岁,也是正玩闹的年纪,望了一眼广袤的山林,道:“大哥,四哥,今日天好,待吃了烤鱼,咱们骑马到山间走走,怎么样?”
大哥程之衍虽同母亲和几个姊妹不亲,但到底是大房的人,百忙之中肯带着大伙出来玩,已经很不容易,偏自己弟弟额外多事。
“骑什么马?三个妹妹都在,再吓着她们。”程之乔摆出了哥哥的威势。
程之衍见程之穆一脸垂头丧气,轻笑起来,“出来玩嘛,自然要尽兴。”叫了声程彻。
程彻从山丘后面绕过来,“大爷。”
“去准备些弓箭来。”
带了护卫,自然也带了不少弓箭,既然要到山间走动,有马无箭又怎么行?
少年立刻喜笑颜开,“还是大哥想的周到,咱们来都来了。此秋季,正是草瘦马肥时,前面不远便是杏山,成群的兔子到处跑,索性都打回来给几个妹妹烧野味吃。”
两个哥哥,一个稳重,一个干练,闻听此,都含笑摇了摇头。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程之乔拿这个弟弟没办法,望了眼北面,眯了眯眼,抬步出发。
兄弟三人来到河边,卷起裤腿下河。
程之乔望了一眼身后,见表妹正跽坐在锦褥上,指挥几个女使将一碟碟的糕点摆放下来,秋阳高悬,自林间投下,将少女姣好的身段裹挟在内,软软的,小小的,粉颊半透,若春季枝头刚刚吐蕊的玉兰。
她神情淡然,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周身仿若笼罩在一片巨大的盛泽中。
忽心上一动,轻声问道:“大哥是何时开始准备秋游的?”
他本来也以为自己大哥只是临时起意,不料到了这儿才发现,地上杂草已有人清理过,烹茶的泥金小炉烧得噼啪作响,便是连这烧鱼,看似随口提出,可却提前打探好了地形和方位,也早在车上备了木桶。
他转了个方向,见秋阳透过密密麻麻的银杏叶,洒在树下合眸的几个少女脸上,映得三人明媚无比。
尤其菀菀表妹,玲珑若玉,简直美不似人间之物。
会是因为她吗?
程之衍却没回答这话,浅尝辄止般看了一眼身后,微皱起眉头,道:“四弟婚事如何了?”
他虽一向不留心府中之事,但福建齐节使家的婚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程之乔脸色稍变,自己方才也是一时忘形,大哥什么脾气,旁人不知道,他哪里有不知道的,最是讨厌被人窥伺猜测,当即扯出个苦笑来,“母亲给福建几个世伯家去了信,这才知道,齐节使家的嫡二姑娘似乎早有意中之人,两厢私会,闹得人尽皆知,只齐家嫌弃对方是寒门子弟,便强行拆散了二人,她原本就早定了夫家的,那夫家人知晓,自是想退婚。可无奈家中急需有人冲喜,齐家便使了银子到燕京来,让司天监卜出了上上大吉之卦。那夫家为了亲人,只能忍了那齐二姑娘的过往,想将人就这样给迎进门去。”
他摇头苦笑,“那夫家虽捏着鼻子认了这桩婚事,岂料那二小姐舍不下情郎,竟再一次想同人私奔,被夫家给拿了个正着。齐家在福建颜面尽失,这桩婚事只能作罢。那齐二姑娘被送进了家庙反省,可齐夫人在齐节使面前实在得脸,吹着枕边风,生生将这女儿接了回来,想让她取代庶妹嫁入咱们程府来。”
听到这,程之衍听得脸色微沉,“齐节使一家实在欺人太甚,这样的婚事不要也罢。”
谁说不是?
好在,父亲母亲也不是过分迂腐之人,前两日已派了信使去往福建,同那齐家言明,无论是齐二小姐还是齐三小姐,咱们程家通通高攀不起,将齐三小姐的婚书一并退还了。
经了这事,他对婚事也有些失了信心,想来,天下盲婚大抵都如此,即便你八抬大轿将妻子娶进门来,人家也未必同你一条心。
他才十七岁,亲事与其草率定下,还不如好好读书,一切待明年春闱后再议。
两刻钟后,正在树下合眸的少女们陆续转醒。
齐萱第一个睁开眼,嗅了嗅,笑道:“是烤鱼。”
两人也一起起身,很快回到空地,见兄弟三人架起篝火,已烤了大小四五条肥鱼。
“四哥,我要这条。”
程之乔见妹妹这次出门开朗不少,也跟着展颜,递过去道:“小心烫。”又自架子上另取了一条,“齐姑娘。”
齐萱愣了一下,迟疑片刻伸手接了过来,“谢谢四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