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一鸣虽没有官身,可论保家卫国之心,却不输骧国任何一个武将。这些年来,他与萧行时常在一起研究北境地形,排演兵法军阵,甚至将邙城作为北境出击最好的战场,最初便是骆一鸣提出的主张。
碍于既明派门主的身份,骆一鸣没有随萧行的大军一同从京都出发,但这不代表他不能以骆一鸣的身份,赶往邙城,为萧行助力。
丰城失守,粮草尽失,此时正是危急之际,萧行将骆一鸣请入军帐,听闻丰城屠城噩耗,骆一鸣脸上尽显悲怆之色:“粮草已失,你定下的久耗之计,已经是行不通了,但若是此时退兵,不但之前的努力皆算是白费,恐怕北戎人乘胜追击,直入中原腹地,届时骧国危矣。”
萧行的面前,是一副骧国疆域图,过了青崖关,就到了朱州,再往南便是茂林,过了茂林,北戎的大军就要逼近京城了,他即便是想要退兵,又能退往何处?况且丰城血债,不向佐木纳讨回来,他又岂能甘心。
“没有粮草,大军不可能在北境久待,邙城贫瘠之地,能养大军到今天,已属不易。可我们即便要退,也必须在退兵之前,打出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捷,即便不能将佐木纳的大军全数留下,也要让巴图部失去统治地位,瓦解北戎军联盟。”
这场仗必须要打,可是怎么打,何时打,却需要细细思量,北戎人几乎从出生就开始打战,各部落之间的内斗,对骧国北境的不断试探,他们是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民族,要想从与他们的正面抗衡中取得一场大捷,谈何容易。
“师兄,烈阳兵法打磨了三年,也是时候让朝晖剑法见见血光了。”
明镜道人临死收徒,教给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并不是杀人之剑,朝晖剑法变化无穷,在不同人手上,就有截然不同的气质和效果,萧行二人一个在朝,一个在野,多年来在精进剑法的同时,又共同创制出烈阳兵法。
烈阳兵法可以说是专为北戎而生的,所有的招式和阵型,都是为了克制北戎军的马战,只是它毕竟还未在战场上见过真章,初次上阵,就是邙城的背水一战,骆一鸣虽知烈阳兵法的威力,可也难免有些担心。
“佐木纳屠城,不就是要激我应战吗,那我自然不能叫他失望,咱们明日便起兵,拿回康宁。”
“你的意思,是要用康宁城来做烈阳兵法的试金石?”
萧行身手指向沙盘:“不错,邙城失守,便是斩断我军的所有退路,康宁则不同,它地处西部,远离边境五城,当时我弃康宏二城,既是不想把战线拉得太广,也是要北戎死守康宏,脱离北方,斩断其与本土的联系,如今我们从东、北两个方向包抄,正如绞杀康宁军于笼中。”
诚然烈阳兵法已在萧行脑中演练过无数次,私下也将其融贯到每一场战役之中,每一次出兵,对将士们而言都是一场烈阳兵法的练军,可如今他的麾下,是数万人的大军,而于烈阳兵法而言,这也第一次全盘作战。
谨慎起见,萧行不能用邙城作为演武场。而康宁却不同,它是一块在骧国城池包围下的北戎飞地,即便不能大获全胜,萧行也有把握切断北戎的后手,即便是输,也不过是维持如今的局面,若是赢,那正好以烈阳兵法之力震摄北戎,打压其进攻之势,为邙城反攻做准备。
“你计划何时出兵?”
“就在今夜。”
白日里,萧行驰援丰城不及的消息,一定已经传回了佐木纳的帐中,佐木纳是萧行的老对手了,按照萧行一贯谨慎持重的风格,当看破这是激将之局,况且丰城兵败,便是守城之将鲁莽行事的后果,以萧行的为人,怎么可能连夜出兵?
可偏偏萧行就要反其道而行。
留在邙城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萧行军令下达后的一个时辰之内,两万大军集结完毕,只等天黑出城。
茫茫无尽的草原之上,唯有马蹄之声四起,明月照在他们行军的路上,领头的萧行一路无话,耳边是猎猎的风声。
骆一鸣带领的先遣小队,已经伏击了沿途七所烽火台,萧行走向康宁的每一步,已经不可能再有人提前向北戎军队报信,直到兵临城下之时,北戎人这才在康宁州高燃烽火,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萧行的大军势如破竹,一夜之间,康宁易主。
今夜之后,烈阳兵法之名将席卷北境,成为北戎人难以挣脱的梦魇。
康宁城内的物资,算是解了萧行之急,而后北境各地又陆陆续续凑来军需,从右翼粮仓尽毁之日到如今,北征军竟又撑了一月有余。
在这一个多月内,佐木纳连攻邙城数次,均无功而返,而在这数场防卫战的磨合之中,骧国军队对烈阳兵法愈发熟练,最终一战,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