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意识到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等季霄再次反应过来时,卫寻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正准备进一步动作时,卫寻忽然动了一下,以一副略带抗拒的姿态推开季霄。
似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将所有欲望无声无息地扑灭。
季霄登时手忙脚乱放开了卫寻,退到床边,畏畏缩缩站着,像个犯了错被罚站的小学生。
他要抬脚离开的时候,卫寻打开床头柜,翻出一个蓝色盒子扔了过来,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眼疾手快接住盒子,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瞧,霎时,季霄薄薄的耳翼迅速飞红。
“杜蕾斯”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卫寻的下巴点了点盒子,用目光示意他戴上。
季霄僵了一瞬,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卫寻的房间里会有避孕套,垂下头,调动毕生最快的阅读速度,一目十行浏览包装盒上的使用说明。
好在季霄打小脑子灵光,试了第二次,便成功戴了上去。
卫寻倚在床边望着他,若有所思。
为了掩盖适才的窘迫,成功戴上避孕套后,季霄红着脸一不做二不休,捧起卫寻的脸颊,狠狠亲上去,如同一头蛮牛,似乎要把人吞吃入腹,牙齿数次撞在一块儿,不久嘴里便漫开血腥味。
天上如同打翻了瓶墨水,浸得夜幕越来越深。
窗外,燕雀幼崽终于在妈妈翅膀的庇护下沉沉入睡。
窗内,玻璃上交叠的人影渐渐停下,满室只余下喘息声,声音交缠在一块儿,分不清谁是谁的。
连着在公司加好几天班,回家又这么折腾一通,季霄已是疲累至极,完事后,趁着最后一缕神志尚存,他强撑着眼皮,在卫寻脸颊上轻轻点下一吻,摁灭了床头灯,心满意足地阖上双眼,倒头睡去,睡着时嘴边也勾着淡淡笑意。
少顷,枕边响起慢节奏的呼吸声,平缓,悠然。
黑暗中,卫寻缓缓睁开双眼。
他偏头扫了眼身边沉睡的人,用拇指与食指轻轻拨开环在身上紧实的手臂,放到枕头上,蹑手蹑脚地穿上史迪奇拖鞋。
“咚。”
站起来时一不小心撞到了床头灯,寂静的房间乍然传出突兀的声响,卫寻旋即扭头看季霄。
床上的人眉心皱了皱,呓语一样“哼”一声,手臂在床单上探着,摸索片刻,将卫寻的枕头搂进怀里,定住不动了。
卫寻漠然地盯了季霄两秒,转身离开。
他去厨房里冲了杯蜂蜜水——家里常备着桂花蜜,一罐喝完以后柜子里总是原封不动出现新的一罐,他端着蜜水来到书房坐下,打开笔记本。
开机时,卫寻喝了口水,温热的水流过嘴里的伤口,猛然间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疼得倒抽一口气,想起了季霄那狗啃一般的吻,眼底不由透出了淡淡笑意。
笔电打开后,他熟门熟路地点开了一个视频链接。
一个很久远的视频,画面几乎快糊成一团马赛克,传出的声音也不怎么清晰,掺杂着电流的颗粒感。
悠远的小提琴声自破旧笔记本电脑的音响传出,依然动听若天籁。
这是第十三届金云杯国际小提琴比赛决赛现场,舞台之下坐着数不清的评委和观众,四面都有摄影机,全世界的乐媒都在关注这场比赛,期待着见证新一届冠军的诞生。
邓衡在掌声中不疾不徐来到舞台中央,朝台下微微欠身,他架起小提琴,姿态懒散随意,这时候才记起拧紧琴弓,仿佛这不是万众聚焦的国际舞台,是七大姑八大姨齐聚一堂的家庭聚会。
曲目是德彪西的《月光》。
古今中外,无数大家都演绎过的世界名曲,在邓衡的手下被赋予了别具一格的韵味。
曲终,全场空气凝滞,观众静默了许久,忽地响起炸雷般的掌声,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之久。
选手全部演出完毕,成绩要等评委商讨后再公布,但冠军已经毫无悬念。
邓衡,第十三届金云杯国际小提琴比赛青年组冠军,这个舞台上首位获得该荣誉的华人。
一夜成名后,他陆陆续续与诸多国际知名乐团合作,每场演出皆盛况空前,收获无数赞誉。
但是没过两年,他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国际舞台上,如他当年的横空出世一般始料未及。
最开始,还有许多人在等候他的消息,期待他重归舞台,但渐渐地,一代一代人才辈出,便也不再有什么人关注他了。
冠军的奖杯被邓衡放在了柜子的角落里,一次上课时,卫寻眼尖地发现了它。
“邓衡。”小卫寻指着摆放在高处金灿灿的奖杯,“那是什么?”
“嗯?”邓衡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忘去,随口道,“那个啊,金云杯的冠军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