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儿的身世是往大了讲是国事,天下事,莫说珩儿,就连他在得知身世那刻,也是退缩的,不敢往前的,那会儿他二十有一,珩儿不过十岁。
此事他无法横在珩儿和舅舅中间插话,即便他是珩儿的夫君,是跟珩儿来自一处的故人,他也并非是带给珩儿新生的亲人,缄口不言就是对二人最好的诠释。
舅舅在挽留珩儿,怕珩儿不愿在南祈待了,你看,谁在面临择选时,本性使然,下意识都怕爱你的人会离你远去,无人例外。
檀允珩缓过神来一笑,“珩儿正想跟来圆儿商议,搬回母亲那里住呢,住进宫来正好。”
第119章 芳年
翌日大早, 檀允珩和陆简昭一道出宫,一人乘马车往城中,一人骑马往城北, 如今的城北少了北冥奴隶,原本的屋舍拆去, 除去分给城北流民拿来扩建的一些屋子,剩余的便充军, 分给了军中将士。
八公主和年亲王掰扯之事, 事态明朗,陆简昭也无需在宫中踱日, 他跟圣上求了话,往后也便不上早朝了, 有那功夫,他还可以多送几步他的珩儿。
珩儿昨日开始思绪便不稳妥,今早他快马去了城北一趟, 将军中事宜暂且交由青词白满二人。
青词白满打他记事起, 就随他一同在军营, 没比他大几岁, 多年过去,亦能抵挡一面, 他又快马去了司昭府衙。
相比军营他有托付之人,珩儿他得尽心竭力顾着她,无关其他,只为要珍惜眼前人, 莫等闲暇终有悔。
那腹中胎儿若是个折腾人的, 他便要在珩儿一旁时时刻刻用意念跟胎儿说教说教。
**
司昭府,檀允珩换好衣衫, 黄昶是从家中直接穿着官服过来的,二人前后脚坐在正堂上。
黄尚书乃朝中元老,审得天下人,更审得手持先皇保命手谕的年亲王,太医于昨儿午后给她请脉,告诫她,在怀胎头三个月中,切记情绪不得再次起伏过大,不然——
后果不堪设想。
昨午后她情绪实在不佳,将一切说开,亲人不怨,过去亦然和解,她仍久久不能平缓,不知为什么,总是自觉愧疚。
过去之事,她所思清楚,一国不扫他国,便要被扫,战场上何谈手段卑劣,胜者才有定天下的资格,北冥国主王后将她换出,保留一丝血脉,也并非要她改变什么,而是想让她不被成王败寇所扰,尽情选自己欢喜的,阴差阳错下,阿见替她做了公主该尽之责,她成了南祈郡主,在亲人庇护下,恣意明媚。
她舅舅的做法间接造就了她和阿见的阴差阳错,对也不对;北冥国主王后和父亲的做法,对也不对。
好像无论怎么去想,谁也不得评足谁,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她知道啊,还是忍不住去想。
她母亲于昨知晓她的身世后,觉着她该休养一段时日,司昭府的事,暂且便有黄尚书这个朝中元老暂时替而代之,等养好身子再着手事宜。
檀允珩同意了,她想也是,总要让自己缓上一缓,再说其他事,不然为百姓做事也容易出岔子,但她要先旁审完八公主和年亲王的案子,已然经手之事,还是该有始有终的。
昨儿没到傍晚,雪便停了,扫街的百姓利落推之,青石街上免不了湿漉漉的,南祈并不冷,不易成冰,陆简昭从城北到城中司昭府,快马一刻。
隔着瓦当珠雨声,他双臂抱立站在一入门的廊柱处,还记得他在这里扫过苏鸣的兴,那是给他做的的嫁衣。
檀允珩这个机灵鬼。
陆简昭摇头轻笑,往事历历在目如今朝明。
冬阳净眼,檐下男子晏之。
直对着正堂上坐在堂下一侧的檀允珩,她的视线本就侧落在地上跪着的三人上,余光倒是没错过从衙外进来的陆简昭。
她看到他笑了,她思绪也彻底转圜过来,回到案子上。
年亲王府中药毒,常幸带人已然查清,确如八公主所指控,加上城东那对夫妻刚黄尚书已审理清晰,受八公主府的暗卫所指派不假,然那对夫妻当日除了见暗卫,还有一道诚意相见的年亲王,二人看年亲王心诚,答应拿孩子一命,抵日后荣华。
欲谋害我朝将军,家中□□至深,年亲王和其夫人命数怕是走到尽头,就是这南书玉,黄尚书朝檀允珩瞧了眼。
依法按理,我朝明令禁止以毒养人,当然以毒攻毒的药膳除外,年亲王死不足惜,留着一大烂摊子在世上,也够嚯嚯人的。
其实有一个法子,既然南书玉擅通药理,那么留着她在世上赎罪最为佳,年亲王与其夫人是没儿子,并非彻底嫌弃女儿,不然在医理这条道上,就不会有南书玉的名号,素日年亲王夫妇二人,虽管教女儿,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