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不说, 他还有的是时间等,总能等到的。
于是他撇了话, “如今丰亲王手中尚有保命手谕,你我抓了丰亲王儿子, 难保人不会狗急跳墙。” 即便丰亲王再不喜南蔓生,那也是其亲生血脉。
陆简昭大拇指不断在檀允珩手背摩挲着,粗糙浮痒, 似鸿毛轻拂, 却蚕食叶心, 她抬起自个大拇指将他的指头摁住, “保命手谕,保什么命, 保谁的命,丰亲王谨小慎微,这次侥幸不死也掉层皮。”
陆简昭稍偏过头,满目女子侧颜明净, 阳光照落于她脸颊微隙, 勾勒着五官清丽,又是恍惚一瞬, 很清楚又很模糊。
明明人近在迟只;明明他都看到了,再看一眼,还是旁的女子。
他心突而茫然四顾,稍纵即逝,想跟他的珩儿讲讲,又怕害人空欢喜一场,他知她是在乎他的,便够了。
“丰亲王与其夫人,聪明一时,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忘算计,连着两日一道跟着妻子回娘家,丰亲王府上只剩下一个‘半身不遂’的儿子,就连南蔓生前去灵芽茶楼,极有可能也是丰亲王给支的招儿,可惜爹爹给儿子的招数是拿来对付南祈硬骨头的。”陆简昭嘴角浅浅一浮,“不自量力,丰亲王以为灵芽茶楼是珩儿的产业,便借拖青小姐下马之由,试探一番。
想必丰亲王府的暗卫就在灵芽茶楼暗处躲藏,看看茶楼老板是否露面,结果扑了个空,你我在三楼厢房一直带着,是无人可看到的。”
须臾,檀允珩大拇指也开始在陆简昭手背上摩挲,这种感觉像是他由她而完全掌控手掌内,还不错。
她的指腹稍稍细腻,并未有酥酥痒痒,反倒力道渐渐加重,自顾自玩了一会儿,陆简昭拇指又翻上来拂上她手背,二人玩的乐此不疲。
檀允珩不忘道:“嫂嫂是茶楼老板娘。”她主动言明,“初遇你时,嫂嫂就在茶楼里看着,那日茶楼也不迎客。”
往往茶楼重地,是消息所传千里之堤,嫂嫂择门而合,心思也是巧的,毕竟那会儿她不知陆简昭去何处任职,最好别传之过快,损人不利己。
陆简昭进城那日没注意,一猜即透,他缓而一笑,“看来那时,我这个当嫂嫂妹夫的,该下马车走走,是妹夫我思虑不周,有所疏忽。”
珩儿愿跟他说的事,他乐意听;暂不愿跟他讲的事,除了那句他执意想早些听上的喜欢外,剩余的珩儿何时说,他何时听着即可。
他的珩儿向来是要做自己的,他遇之有幸乘船共渡。
至于谁想把珩儿从他身边抢去,拆散,不如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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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蔓生也被押进司昭府地牢,依偎在墙角打盹儿,还真做了个梦,梦中他以一袭红袍,娶了长公主之女,明仪郡主,为父亲揽来了权势,也赢得了父母的高眼相看,往后——
正好他父母打算嘱托他点什么呢,梦醒了,地牢初春干燥,昏暗阴冷不潮,油灯模糊的黄照在石壁上,两道一左一右身影尤为明显,步调踩在秸秆上,吱呀吱呀清脆响着。
南蔓生也不害怕,他对面牢里是早在上午也被抓来的青府一家,何况他自幼杀人如麻,何会怕什么鬼东西。
直到留在石壁上的两道身影逼近,先是一抹旧紫色衣摆,南蔓生视线缓缓上抬,宫绦上那枚醒目的‘明仪’二字环佩,还有那道静灼的眼神,静如止水朝他睨来目光,透着湖水碧绿却深不见底,虽是风平,但随时能起风浪,将人吞噬,灼心灼命,说是冬日寒霜也不为过。
南蔓生心里杵的很,陆府父子,是大一统南祈的功臣,其子虽一直在司昭府任司昭,并未封赏,不得忽略,其父官至一品封侯,二人为南祈鞠躬尽瘁,他父亲雄心倘若想名正言顺,必定要纳其父子在麾下,才有军心。
不曾想被檀允珩捷足先登,将陆世子先纳为郎君,让其一心一意追随圣上,自古得不到的,便毁掉,谁也别想占有。
南蔓生是如此想的,至于他父亲是不是,他不知,父亲跟他在外人看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实际他压根进不得父母的眼,别提他话了。
檀允珩和陆简昭人刚站在两个牢狱中间,青府牢狱中关着的众人不解,为何青府死了个千金小姐,要将青府上下加上下人,八十余人关押在牢内。
青夫人细语请问,“敢问大人,我府死了幺女,大人为何要将臣妇一家押入牢内。”
人贵在有自知之名,檀允珩双手往身后一负,朝左一转,“青夫人,青四小姐,乃你府上妾室所出,名青苧,青夫人这个当人母亲的,打南祈新朝得立,做的确实不错,跟着我朝政令,一步步从抚养妾室子女,再到将其‘为己出视’,但青大人从来只关心你的子女,青夫人难道不知吗?或者青夫人有注意过青苧情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