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允珩睡在里侧,但她和陆简昭一床锦被,她几乎是贴着躺在外侧的人闭目养神,原先她一人独寝,一张架子床她想睡哪儿睡哪儿,锦被严丝掖角,绝不会透风,如今她身边多了个人,搁着一床锦被,她只好找个取暖的地儿,不能冻着自个。
夜间炭火再足,也没身边搂着个热源惬意舒适。
陆简昭甚至连眼都没阖,一身燥热,露在外头的胳膊不忘给檀允珩掖被角,今夜他让刘嬷嬷多放了些炭火在屋里,就怕她一直抱着他睡,爱他身子总是有期限的,他得顾着点,让她在期限里说她喜欢他。
这下好了,炭火加了,珩儿的呼吸声还在他心口处,怎只他一人身上火热,他滞在锦被上的手臂蠢蠢欲动,想去搂她,抬起又放下。
下敛的视线折在昏暗里,无法窥得她貌,倒是檀允珩沐浴过后的皂角香淡淡盈香,萦萦绕在着陆简昭鼻息,令他身上燥热久久不能平静。她是个不喜香的,皂角无香不成皂,便有了浅浅馨香。
万籁俱生,宁静悠扬。
“檀萦。”陆简昭轻声呢喃一句,她单名一个萦,取其缠绕之意,生命绕着绒树盈盈不息。
檀允珩平静睁眼,上挪视线,沉寂里四目相映,借着微乎其微的一点朦胧,她也没看透那双幽邃眸色,自然没看到陆简昭眸里沉底的那点心软,床幔层层叠叠,就为隔光而设,能看清才怪。
她闻自个名字的下意识反应,旁人从未唤过她名讳,她只在年幼时,舅舅给她赐名,还有皇室祠,求婚圣旨上见过。
她看不见他的,陆简昭更看不见她的视线,只知道她醒了,气息从他心口上挪,在他喉结上圈起涟漪。
幽帐里,密不透风,他垂在侧身的手缓缓抬起,触过檀允珩侧颈,托住她的后颈,头一点点向下,顺着她额前一路轻吻到唇角,不再越举。
他的手温是炙热的,她的后颈是温热的。
在陆简昭抬手到落在檀允珩后颈处,她都不躲,一个习武之人,怎会放任旁人强迫。
是了,她是闭眼享受的,他是只给一点,绝不多给的,昏暗无度的静夜,二人缄口不言。
檀允珩搭在陆简昭腰际的手腕脉搏,心跳明显快了一瞬,很快被她舒缓开。
陆简昭的吻是在她掌控内的,是她想,她便能诱着人给的,蜻蜓点水的吻顺着她额前下滑,她不自觉闭了眼,他适合而止,她手慢慢从陆简昭腰际滑下,折肘抻在床榻上,都在步步诱着陆简昭抱她睡,昨晚抱她很舒服啊,陆简昭不抱,她偏要,微微抬起的头打算去够他的唇边,被陆简昭提上来的锦被轻轻压下,他的手臂搭在锦被上,一动不动,又成了一个揽抱她的姿势。
罢了,再搂她一个晚上。
第064章 心灯
寒夫子下葬前一日, 戌时末,有一家五口身上背着行囊,匆忙赶在亥时初, 城门关前一刻,摸黑出城。出了城, 城门关上,一家五口顺了口气。
一约莫二十有五的女子催促道:“总算出来了, 快走快走。”她身侧拉着他手的男子一旁还拉着一个孩童, 身前是家中两位长者,一家五口徒步出城。
“站住。”
一家五口刚走出城门没几步, 就被一声严厉吓住,没回头, 打算撒腿往前跑时,沿着城墙下等候多时的司昭府衙役快步将五人团团围住。
早在十六那日,檀允珩和陆简昭从寒山书院回到司昭府, 派衙役归整了寒山书院的学生家住何处, 接着衙役乔装去每家学生门前蹲着, 这些学生大都出于城西百姓之家, 趁着书院休憩,早出晚归随父母下田做农活。
却有好几个学生家中, 正是收成之时,却迟迟不见出家门,衙役派人回禀两位司昭,檀允珩和陆简昭让盯哨的衙役着重看着这几家的左邻四舍。
背后之人想挑起命运不公, 从而让百姓抱怨, 内朝争端,不会铤而走险, 一朝让檀允珩和陆简昭察觉,几家不下田地的学生家中,定然收了背后之人的好处,拿来掩护真正在寒夫子身边书童跟前挑唆的学生,就在他们左邻四舍间。
不出所料,一早出晚归的学生家中,在三日后的今夜,仓皇而逃,就是一位不下田地学生旁边的一家。
檀允珩和陆简昭领人提前在城墙外守着,夜黑风高,出城百姓不会多疑朝这边看的,城中守在这家旁边的衙役放哨过后,二人就知晓鱼儿上钩了。
寒夫子的丧仪在寒山书院,常理寒夫子无妻无子,学生该在灵位前提夫子守灵,二人一反常态,遣了所有学生归家,留了寒夫子收留的书童一人守灵,面对前来吊唁的臣子百姓,已打破了背后操控的人对二人的掌控,那么挑唆事端的学生一旦被查,操控的人顺藤摸瓜就会曝露。恰逢书童身世,二人心中本有疑,若操控者将受命于挑唆事端的人杀害,二人也可顺藤摸瓜,是以操控者只能让挑唆的学生铤而走险,在寒夫子下葬头一日,出城杀之后快。